問題在于，哈利似乎不太領情。

“……你不用來的。”他終于從一本精裝書上擡起頭，“有我們四個就夠了。”

已經在桌前坐了兩個小時，滿腦袋潛水原理的我深呼吸，勉強壓住火氣。

“哦？現在是‘你們四個’了？”我盡可能平靜地說，“我隻是想幫點忙，哈利。”

羅恩小心地看看我，又看看哈利，沒敢出聲。

“……我的意思是，你還有别的事要忙。”哈利揉揉眉心，歎氣，“我不想和你吵架，伊萊恩。”

“哈！”我笑出了聲，“是誰這兩個月都在莫名其妙鬧别扭，現在說不想吵架？你在開玩笑嗎？”

“……都是我的問題，行了嗎？”他又低下頭，視線落在泛黃的羊皮紙上。

真想用那本書敲開他的腦殼，看看裡面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亞伯按住我握緊的拳頭，遞來一個不贊許的眼神，搖搖頭。

“别在這裡吵架。”赫敏開口，語氣相當不耐煩，“除非你們想讓平斯夫人把我們全轟出去。伊萊恩，别理他，你想待在哪裡都行，如果有事就先去忙，不要緊。”

我對哈利翻了個白眼，一扭頭發現納威正在不遠處的窗邊埋頭讀書，立刻站起來收拾東西。

“伊萊恩？”納威吃了一驚，“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好……”

“波特在鬧他幼稚的别扭。”我哼了一聲，“沒事，你繼續……這是麻瓜研究的論文嗎？”

“對，下周三要交。”他苦着臉，“你對麻瓜交通基礎設施了解嗎？這段對地鐵和機場的叙述好像有點不對勁……”

我一下來了精神：“這你就問對人啦，别的不說，倫敦地鐵我可是熟得很……”

、

公共休息室角落，我凝視着爐火出神。

……如果用無杖魔法，在水下呼吸就很容易，隻要在口鼻前留下一小塊空間，時刻收集水中的氧氣。但我在觀衆席上，哈利在湖底，距離太遠，沒法維持。也許迪安是對的，最穩妥的辦法可能是搞來一台小型潛水艇……

“你在想什麼？”納威在我面前晃晃手掌。

我随口道：“在想有什麼辦法能讓人在水下呼吸一小時……”

“噢，這很容易呀。”他說。

“什麼？”我詫異地看着他。

“讓我找找，應該在博尼法喬海峽那章……”他拉過那本沉甸甸的《地中海神奇水生植物及其特性》，翻到夾綢帶書簽的一頁，指向似乎畫着灰綠色粘稠蚯蚓團的插圖。

“你看這裡……‘人類食用鰓囊草後會長出可在水中呼吸的鰓，四肢會長出用于遊泳的蹼。它的作用由埃拉多拉·凱特裡奇首先發現。大約一個世紀以後，鰓囊草被貝奧蒙特梅捷裡班克斯再次發現’……”

我一把拉過那本書：“……‘價格常年在每盎司二十五加隆左右浮動。食用八盎司，魔力大約可維持一小時’……這也太完美了！”

他滿臉茫然：“怎麼了？你想去潛水嗎？噢——”

我使勁抱了他一下，用力拍他的後背：“納威！你真是大救星！”

得馬上給西裡斯寫信，渠道和金加隆他都不缺……

我唰唰寫好便條，扭頭一看，納威還在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

“是關于第二個項目。”我壓低聲音解釋，“哈利得到湖底去。我得趕緊去西塔樓寄信，回頭見！”

“伊萊恩！你不先去告訴哈利嗎？”

我停下腳步，躊躇片刻。

“……如果我也給他寫張便條，用貓頭鷹寄過去，會很奇怪嗎？”

納威點點頭：“非常奇怪。”

“也對。”我歎氣，“他在你們寝室吧？”

“哈利？”

盤腿坐在好幾摞書中間的黑發男孩立刻擡起頭。

“好消息！”事關重大，我決定暫時擱置（他單方面莫名其妙的）争議，快步走過去，“我找到辦法啦！穆迪給納威的書裡提到了鰓囊草，隻要吃下這種草藥，就能在湖底遊泳呼吸……呃，你不高興嗎？”

“太好了。”他臉色平靜，看不出半點喜悅，“謝謝你。我這就去給西裡斯寫信。”

“已經寫好了。”我晃晃手中那一小卷羊皮紙，“我正要去貓頭鷹棚屋，一起嗎？”

他垂眸合上書本，再擡眼時依舊是淡淡的神色：“……我有點累了。你需要隐形衣嗎？快要宵禁了，費爾奇可能在巡邏。”

“有我在呢，怕什麼？我可以施幻身咒。如果遇到穆迪，隐形衣也沒用。”我仔細打量他兩眼，“你真不去？沒什麼别的要跟我說嗎？”

“……晚安？”他慢吞吞地收拾着書本，似乎确實非常疲憊。

“好吧，晚安。”我聳聳肩，轉身下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