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優雅地輕揮魔杖，銀白色的光束立刻纏繞住我，溫柔地鑽進腦海。

“如我所料。”伏地魔輕聲道，“你知道你的家人是怎麼死的嗎，孩子？她們死于最殘酷的詛咒。給你布下這道咒語的人一定希望你能無憂無慮過日子，但這多無趣呀。我向來認為，暴力和屠戮都不如内心折磨有美感……Catena Relaxare!”②

眼前藍光一閃，強勁的咒語橫沖直撞，擊碎了腦海中的某道屏障。

、

……火光沖天……滾動的煙塵與灰燼……焦味和模糊的哭聲……

我身前的女人匍匐在黑影腳邊，苦苦哀求。

“……殺了我，讓那道血脈終結在我身上。别動這孩子，她沒有那種能力了！她對你們毫無用處……放過我女兒，那個家族的債不應該由她來還，如果你想要複仇，沖我來……”

黑影一腳踹開她，哂笑：“那個家族？該說你天真還是愚蠢，居然以為抛棄力量就能全身而退？看看現在的你吧，一個奧爾沃特，沒了魔法就什麼也不是，居然妄想阻止我……”

女人擡起淚水漣漣的面孔，神情懇切而絕望。

“求求你……就算取走她的血也沒有意義，那個人已經死了……”

“即便如此，也值得一試。先從你開始……”陌生人嘿嘿笑起來，崎岖的臉孔轉向我，“再拿小的試試。”

“求求你……”

黑影猛然揮動魔杖，女人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癱倒在地，血液從她腦後靜靜淌出。

“Exsanguinatus!”③

暗褐色液體在光滑的地面上延伸又彙聚，如同蛛網交錯，河川綿延。腥甜氣味混雜着嗆鼻煙霧，在明滅不定的房間裡浮動。

“至于你……”男人歪頭望着我，扯了扯嘴角，“先欣賞完演出吧。”

一道紅光閃過，仿佛在屋内拉開了手雷插銷，家具件件碎裂，陌生人魔杖指向角落，陰影中飄出一個小男孩。

低低的祭文在晦暗的牆壁間回響。

“……自火焰與滅亡的最深處，星輪交會的最高點，摩洛神啊，回應吾之祈求……喚醒吾主……”④

四面卷起的火舌來勢洶洶，像巨獸張開血盆大口，轉瞬将男孩吞噬。黑影繼續吟誦着深奧的咒文：“……永恒長眠的并非亡者，詭秘的萬古中，即便死亡本身亦會消逝……”⑤

我低頭去看地上的女人。她面色慘白如紙，血泊早已變作詭異複雜的圖陣在地上蔓延開，圍繞着房間中心的火球。耀眼的火焰中，隐約能看見扭動抽搐的小小身影。

女人空洞的雙眼中，映出我驚恐萬狀的臉。

、

“……失敗的獻祭，但卻是忠誠的明證……”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蜷縮在地，全身都被冷汗浸透。那道繩索已經消失了。

尖利高亢的嗓音停下了。黑袍拂過地面，伏地魔低頭俯視我。

“我們的小朋友終于醒啦。”薄唇中吐出似蛇的嘶聲，“感覺怎麼樣？”

伏地魔又轉向食死徒：“先生們，睜大眼睛。這位小朋友也許乍看并不起眼，但她對接下來的劇目來說極其重要……”

我強撐着爬起來，站在他面前，渾身發抖。

“哎呀，是我的疏忽，難怪覺得你特别沉默……”

他一揮魔杖，我喘了一大口氣，終于能夠開口了。

“你這個眶額皮層萎縮的反社會人格——”

食死徒中間發出憤怒的斥責聲，但伏地魔擡手止住他們，饒有興緻地打量我。

“有人說過嗎？無禮和魯莽會讓你吃大虧的，孩子。”

他修長的食指遙遙指向我，語氣輕快地念出咒語。

“Crucio!”

幾乎像本能反應，無杖魔法施展的防護咒堪堪擋住那道攻擊，但立刻破碎成細小的光點。

那張蛇臉上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比我預想得要有趣。”他點評道，“成功娛樂黑魔王的人可不多，你應該為自己驕傲。接下來，準備好……”

又一道鑽心咒射來，疼痛卻沒有如期降臨。一個影子橫沖過來，擋在我面前，倒在地上痛苦抽搐。

“哈利！”

凄厲的尖叫聲中，食死徒們驚慌失措，而伏地魔高聲大笑。

“我預料之中的精彩出場！”猩紅的蛇眼閃爍着惡意的光芒，“這幕好戲要跌宕起伏才值得觀賞……知道我為什麼總能成功嗎，奧爾沃特？”

我狂怒地将一道道惡咒射向他，而他總是懶洋洋一擺手就擋開。

伏地魔再次揮手化解一道詛咒，蛇臉上挂着笑容：“因為我了解人的弱點，也明白該如何利用這種弱點。”

哈利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我立刻撲過去，卻狠狠絆了一跤，再次被那道金光繩索縛住。

“好孩子。”伏地魔對哈利說，語調寬容，“對，拿起你的魔杖，和我戰鬥。食死徒們，今晚最精彩的劇目要開場了……”

他蒼白瘦長的手舉起魔杖，穩穩指向踉跄的男孩：“鞠躬，孩子。要注意禮節。”

仿佛一隻無形大手将哈利的背脊向下折。食死徒們發出哄笑。

“我等待了十三年的瞬間……巫師界的救贖者，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讓我們看看，他究竟能在黑魔王手裡撐多久……”

兩支魔杖發出的光束在空中相撞，連成一道拱形的金色光弧。那道光弧牽着兩端，将伏地魔和哈利帶離地面，向空中飛去。

食死徒亂作一團，追趕着那道正在半空不斷裂變的光束。一張上千道金線織成的奪目光網将那兩個人包裹其中，像精巧堅固的金絲籠，隔開外界的視線。

“主人！……告訴我們該怎麼做……”

“那個男孩做了什麼？！”

“……我從沒見過這種咒語……”

食死徒們在光網外狂亂而惶急地跑動，沒人顧得上我。悠揚的鳳凰歌聲隐約響起，似乎能透過耀眼的光網縫隙，看見浮動的人影沿着金網内壁行走。

繩索似有松動，我正奮力掙紮，冰涼柔軟的布料兜頭罩下，一隻溫熱的手蓋住我的嘴，驚惶的呼吸掃過頭頂。

“……塞德？”我轉頭，望見那雙溫柔的灰色眼睛，心頭一松，接着又向下沉，感動混雜着怒火。

“還好你沒大聲喊。”那人松開手，“雖然那些人現在可能也聽不見……你還好嗎？我剛才看到你昏過去了。”

“我說過讓你們先走！”

“我們不能抛下你。”男孩面色嚴肅，“好了，現在得先把你的繩子解開……我知道幾個咒語……”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束縛手腳的繩索即刻段段碎裂。

塞德裡克松了口氣，攙着我站起來。

“我撿到了你的魔杖。”他把那根木棍塞進我手裡，“哈利說計劃是他拖住伏地魔，我們倆先走。”

我從來沒聽過比這更簡陋的計劃。而我們面對的是幾十個資深食死徒。

“我們不能丢下哈利。”

“當然不會。”

但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靠近金網，在外面等着。我忍住頭痛，在周身布置了我能想到的所有防護魔咒。

“……他給了我這個。”塞德裡克見我終于睜開眼睛，掏出一隻小木盒，“裡面是門鑰匙吧？”

我認出那是龍皮小袋裡的東西。

“你先拿好。”我擡頭望向漆黑夜空中華麗的金色牢籠，“等這道網消失，我們就帶哈利一起走……”

上方傳來一聲大喝，金網消失了，隻在視網膜上留下耀眼的殘像。哈利落在空地上，伏地魔被看起來像幽靈的幾團濃煙裹住。

我緊緊抓住塞德裡克的手，在驚呆了的食死徒中向哈利奔去，積蓄已久的咒語雨點般掃向他們。有幾個人反應極快，咒語在防護罩上彈開，擊碎了墓碑和雕像，攻擊咒像無頭蒼蠅似的在空地中亂竄，打碎更多石塊，煙霧彌漫。

“那女孩不見了！”

“她隐形了——”

“擊昏他！”伏地魔高聲喊，“必須由我來殺死他！”

我一把将哈利拽進隐形衣。

“快！”

幾隻手指捏緊塞德裡克掌心的舊台球。

肚臍眼後被無形的鈎子一提，我雙腳離開地面，再次穿過飓風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