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裡,梁瑾和陸淮聿都沒有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彼此都心照不宣地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陸淮聿不去提梁瑾發紅的眼眶,來不及擦掉就又掉落在手心微涼的淚水,梁瑾也不去問陸淮聿那天的反常,兩個從來談不上默契的人,第一次有了共同的默契。
梁瑾坐在房間裡,拿出抽屜裡一直陪着自己的那本日記本。
如果沒有盼頭的話,這受制于人的日子未免也太難過了。
梁瑾翻開本子,用紅筆在5.27這個數字上劃了一筆,又拿出黑筆,一筆一畫端正地在5.27這一天的橫線上,寫下了“倒計時140天”的字樣。
梁瑾不會在本子上寫每天發生了什麼,他試過了,最後發現連對自己誠實都做不到,說是日記本,其實隻是梁瑾的倒數日,他在等待刑滿釋放的那一天,并且為此日夜期盼。
隻是梁瑾仍舊時不時想起那天陸淮聿的反常,并且感到莫名其妙。
在這段扭曲的關系開始之前,陸淮聿有無數次機會可以來問梁瑾,可在這段關系開始兩百多天之後,他的疑問才姗姗來遲,并且,來得很不合時宜。
時間差不多了,但陸淮聿遲遲沒有推門進來,梁瑾不想顯得好像是自己迫不及待,但左等右等也沒能等來陸淮聿,他又不敢先睡,糾結了一會兒,隻好慢吞吞起身,打算去找陸淮聿。
自從上次陸淮聿的反常後,兩人做的頻率倒是不像之前那樣頻繁。
關于這個問題,陸淮聿的回答避重就輕,說自己最近很忙,手上項目很多。
梁瑾度過了非常混亂的兩天,當天晚上他睡不着覺,很罕見地失眠了,即使是在非常困難地入睡之後,也會猛地驚醒,盡管這不是他第一次不能順利擁有長時間、健康的深度睡眠。
梁瑾以為是那天晚上情緒起伏過大導緻的,所以也沒有覺得奇怪,照舊在白天花了很多的時間補覺,才堪堪養回來一點精神。
梁瑾和陸淮聿時隔一周後的再次見面,是在一艘遊輪上。
這天一早,管家搖響房間門口的門鈴,意思是要梁瑾快點起來洗漱,并且告知他,一會兒就會有司機來接他,口吻公事公辦極了,說是陸淮聿要在遊輪上過生日,叫梁瑾過去随身陪着。
梁瑾昨晚睡得勉強還算可以,這會被吵醒也還算有精神,下了床,腳踩在毛絨的地毯上,擰開把手,看着管家,沉默幾秒,才緩慢地說:“.....我暈船。”
梁瑾不想過去,一個是不想見陸淮聿,下意識想要逃避,另一個理由,他壓根沒給陸淮聿準備生日禮物,他從來沒關心過陸淮聿的生日是幾号,再說的簡單一點,如果現在有人問他陸淮聿多大年紀,梁瑾也隻能茫然地擡起頭,搖搖頭,然後再低下去。
管家沒有正面回應梁瑾的顧慮,隻是一味地說少爺已經決定好了,叫梁瑾回去收拾一下東西,不要耽誤了上船的時間。
拒絕是行不通的,這是梁瑾實踐過千百次得到的結論。
留給梁瑾收拾東西的時間并不多,梁瑾隻來得及拿了一套換洗的衣物,就背上包匆匆上了車,然後被很快地送到上船點。
上了遊輪以後,梁瑾根據指示,找到了自己的房間,但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和陸淮聿是一間房。
這應該是有點問題的。
因為這半年來雖然陸淮聿和梁瑾做盡了極緻親密的事情,兩人卻很少同床共枕過夜,即使最近陸淮聿留下的次數明顯變多,但這顯然不是常态。
梁瑾也非常、非常不想在陸淮聿生日的這幾天觸他黴頭,惹他不快。
于是梁瑾指了指單子上和陸淮聿并排着的自己的名字,禮貌地來到前台詢問:“您好,我想問下這裡名字是不是搞錯了?”
梁瑾的氣質溫和,五官姣好,态度誠懇,絲毫不讓人有被打攪的煩悶,工作人員雙手接過他手上的名冊,看了他一眼,說不好意思我來查一下,然後低頭在電腦上點了幾下,劈裡啪啦地敲着鍵盤。
不愧是專業負責的工作人員,效率很高,沒有一分鐘,又擡起頭來,跟梁瑾說:“沒有問題的,您和陸先生确實是一間房。”
說完,又雙手遞還梁瑾的那張房卡,讓一旁站着的侍應生把梁瑾領上去。
梁瑾有些疑惑,即使已經和前台确認過,他還是隐隐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來到房間,梁瑾沒有亂動,隻是把包放在了沙發上,此時船還沒有發動,所以梁瑾也不覺得頭暈,但為了保險起見,梁瑾還是找人要了一杯溫水,提前喝了一些足量的苯海拉明。
他在網上提前查過,暈船的人坐船的話可以适量吃一下,擔心藥效不夠,梁瑾又從包裡拿出一盒暈船貼,撕下一片,貼在耳後。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死馬當做活馬醫。
“叮咚”一聲,梁瑾的手機亮了。
是陳助理發來的消息。
“小梁,你上船了嗎?”
經過上次的友好交流後,陳助理和梁瑾的距離拉進了一些,梁瑾從他嘴裡生分的梁先生,變成了有點俏皮的小梁。
梁瑾說已經到房間裡了。
想到方才在前台确認的事,梁瑾猶豫兩秒,還是問了陳言。
梁:我和陸總住一間房?
陳:嗯哼~
梁:......
梁:你問過他了嗎?
陳:你說呢?
...梁瑾仰頭,歎了口氣,隻好認命。
陳助理很快發來一串電話号碼,說這次陪着陸淮聿的是另一個助理,姓劉,讓梁瑾在船上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他。
然後又補了一句,說陸總看他在澳門辛苦了,給他發了個大紅包,還放了三天假,自己終于可以和女朋友出去約會了。
梁瑾低着頭打字,說知道了,還祝他玩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