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沂說完這事就打算離開,她覺得今日這事已經很叨擾了,若自己還賴在這兒半天不走好像有些不妥。
“那我就先走啦。”
“不再坐會兒?”陸柏有些不淡定了,但還是慢條斯理将杯子慢放在桌上。
“不了不了。”她揮了揮手,連吃帶拿的話有點說不過去。
“嗯。”他沒說什麼挽留的話,隻是起身送客。
待到夏星沂身影漸行漸遠,他隻是回到房間内看着那盒都沒開蓋的點心發愣,内心說不清的五味雜瓶。
她可以為了一個相處不久的孩子專程來拜托自己,盡管知道這件事跟她自身經曆也有關系,理解她隻是出于善心不想再有人和她同樣遭受這事,但。
還是好憋屈。
他不自覺捏緊了拳頭,說不出口的情緒隻得憋在心中,手上青筋暴起,誰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勁,通過這種方式宣洩心中不适。
是他太膽小了嗎,表達自己很開心她能來找自己,或是一句挽留的話他都做不到。
杯中的茶水早已變涼,剛剛還在空中飄升的蒸氣也不見了蹤影,仿佛從來沒存在過一樣,一切隻是他的空歡喜。
他從小就不擅表達自身情緒,快樂也好,悲傷也罷,在他臉上一如往常。
倒也不是感受不到,隻是情緒外露對他而言仿佛會帶來一種危機感,将自己的内心想法暴露在外,無疑是在給他人帶來可乘之機。
因為地位之争,小的時候就見到了許多因為一言之差而喪了命的,那些人不會放過微小的言行舉止,開始誇張放大其中内容。
那侍從分明隻是将水不小心灑在了某位達官貴人身上,那人笑了笑,表示并不在意。
下一秒為了表示感謝,心中還在贊歎真是個大好人,侍從也回以一笑。
待他退場,那大人就差手下抹了他脖子。
為什麼呢,他的由頭是,因為對方的笑肯定是嘲笑他,自己大發慈悲不處置他,他卻得寸進尺。
隻有少言謹行,才能不落下把柄,在這名利場保哲明身。
陸柏本身對權力地位毫不感興趣,小時候他也傻乎乎的,跟在夏星沂後面一起瘋鬧過一陣,但直到某日。
“你整日玩樂,想過之後的後果嗎?”那天父親單獨把他叫去談話。
“後果?”
“身為下一任候選人之一,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你。”
“我不在乎繼承職位。”
“你不在乎?”陸父輕笑一聲。
“先不說你的小命,到時候你可能連那個小姑娘都護不住。”這話直中要害。
“她的父母本就是跟我一派,若我權力不在,與我有關的人,他們能放過?”
陸柏思索了片刻,意識到了其中可能存在的危險性。
之後他便拒絕了大部分同齡人的玩樂邀請,除了夏星沂的。
隻要有時間,他就不斷學習,生活裡除了學習,必須應對的社交,就是夏星沂。
好在他本就天資聰明,靈力也早已超越大多同齡人甚至是成年人。
但也失去了本該天真浪漫的童年時光,好在他從不後悔,隻要自己強大,就可以保護夏星沂,多劃算啊。
他不乞求任何回報,隻要她能幸福快樂,就是對他的最好回應。
...
“你回來啦!”她剛走進後院兒,甯之就不知從哪蹦了出來,活力四射的。
“對呀。”
他伸出雙手,也不知道這孩子哪裡來的如此多儀式感,出門時一定要說出“一路順風”,回家一定要得到擁抱才能善罷甘休。
夏星沂反正這麼久也沒太習慣,但耐不住這家夥每日監督,但凡聽到點出門或是回家的風吹草動,他就早早蹲在路口不厭其煩等候。
正所謂逃也逃不掉。
“為什麼需要這些行為動作?”她不太懂。
“我媽媽說啦,出門時要虔誠祝福對方,語言可是有力量的,回來的時候,大家辛苦一天都很疲憊,但是擁抱可以讓人重新充滿力量,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他眼神認真,像個小大人,邊說還皺起眉毛,很嚴肅的樣子。
夏星沂不太懂。
“白序。”她便去問了師父,“是不是父母雙全的家庭都會像甯之一樣,哪怕隻是出行都會得到祝福,回家也會有人開心等待自己。”
“呃。”這什麼生死題。
她因為個性沒那麼細緻,所以夏星沂出門甚至是去找遊魂練手,她都沒說過要她小心之類提醒或是一路順風這種話。
但甯之這種做法,好多家庭的确有這種細節,她也不能騙她說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