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騙鬼笑嘻嘻道:“小仙子,你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你是人嗎?”
“哦,不。”騙鬼改口:“你在求鬼。如果你放了我,我就告訴你去哪采摘這兩種藥草。”
想想沒有立刻答應,跟騙鬼交易,還是要小心點。她拿出一條紙索,拴住騙鬼的脖子,神情淡定:“拿出你的誠意。”
“這就是你的誠意嗎?!啊!”少年模樣的騙鬼哀嚎了一聲,像是一條熾熱的鐵索,将自己拘禁住。
“帶路。”想想神色不變。
騙鬼小聲嘟囔:“靠,多少年沒遇到這種女的了,跟當年那人倒是挺像的……”
“你說什麼?”
“我在鬼言鬼語。”騙鬼機機靈靈地回答道。
想想沒理它,這種相貌醜陋,劣迹斑斑的野鬼,跟它沒什麼好說的。騙鬼朝前飄去,忍不住扭頭:“能松點嗎?”
“别回頭。”想想嫌它醜。
“……”騙鬼有些忿忿不平,想當年,他也是人見人愛的美少年。就算當了鬼,也有不少女鬼對他暗送秋波好不好!
一人一鬼在月夜前行,很快離開城區。鬼飄走的速度很快,想想的雙腿上綁了法器,也能跟得上。
快天亮的時候,想想已經行了近百裡。
騙鬼帶的路都是官道,幸好大半夜官道上沒什麼人,不然看到他們,也覺得瘆得慌。前面是一座大城,騙鬼擡頭,凝望着不遠方的城門,歎了一句:“好多年沒回來了。”
“離得也不是很遠。”想想停下腳步,站在荒原上,東方已有一絲魚肚白:“這裡是你家嗎?”
“不是。不過是我死掉的地方。”
騙鬼感歎了一會兒,忽然問她:“你買香燭、紙錢了嗎?”
“幹嘛?”
“快清明啦!不給我上墳嗎?”他又膽大包天地提出了要求。
晨霧漸漸彌漫荒原,騙鬼見天亮了,鑽進了招魂幡裡。想想倒真的走進城裡,給它買了香燭和紙錢,主要是怕它被自己折騰的沒氣了,給它滋補一點鬼氣。
想想沒走太遠,在城門口還看了會最新的誅魔榜,裡面有個無名氏。
據說,這個無名氏是近幾年忽然出現的,在魔域到處征戰,所向披靡。誰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都猜測他和某個魔城城主關系緊密。
去年,人道同盟‘仙域’将他列入了誅魔榜。
想想過去聽人提起過無名氏的事迹,誅魔榜上關于他的描述也很少,因為無人看清他的面貌。隻知道他身材高大,劍法高超。
抓住無名氏賞金一萬塊靈石,想想盯了一會兒,然後放棄了這個念頭。
打什麼架,還不如回宗門談戀愛。
走了一夜,想想也困了,于是找了個客棧睡了一整日,傍晚時出了城,帶着騙鬼,朝城外的亂葬崗走去。
騙鬼說,銀荌草在它死掉的地方有很多。
想想以為的亂葬崗就是一片樹林,裡面有大大小小的墳頭;等她走到騙鬼所說的亂葬崗時,不由得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驚到了。
她走到了一面絕壁下,仰頭望去,月光中,幾個白花花的人骨架,挂在石壁上。經年久遠,這些人骨架竟然沒散落,頭顱的兩個窟窿裡長出銀色的小草,看起來格外詭異。
“這是……”
騙鬼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屍骨:“是祭祀!他們騙我說當祭品就能成神仙,可是我死啦,哼,現在我發現騙人好玩極了!對了,那就是銀荌草,想必你已經看到了。”
絕壁極其陡峭,很難攀爬,但是想想沒有飛行法器,隻能徒手攀岩。想想點了根白蠟燭,騙鬼忙不疊地蹲下吃。
想想熱了熱身,看準幾個點,開始一點點攀爬。
絕壁幾乎是垂直到地面的,偶爾從石峰裡長出一簇小草,想想試圖揪住,沒想到一把揪下所有草。一陣塵土飛來,她眯了眯眼,過了會,繼續往下爬。
滄海派雖然在山裡,但是草木旺盛,幾乎沒有這樣的一面絕壁。一個時辰後,想想的手上磨出好幾道血痕,離最近的銀荌草,還有一半的距離。
騙鬼早已吃完了蠟燭,飄了上來,在一旁碎碎念指導:“哎扒這裡!不對,那裡不好,這!”
“住嘴!”想想嫌它聒噪。
騙鬼的脖子上還套着紙索,它翻了個白眼吐了個舌頭,不說話了。想想的上面幾乎沒有抓握點,她伸手将匕首用力地插進岩石裡,努力攀爬。
但腳下還是一滑,想想不受控制地朝下滑落,鋒利的岩石甚至劃破她的衣裙,裙上鮮血淋漓。
一陣火辣的劇痛襲來,但是想想無暇多想,她死死地抓住一塊凸起的石頭,控制住下落之勢,繼續往上爬!
“你流血了!”騙鬼道。
想想不為所動。
皎皎月光下,她的臉很白,但眼神很堅定。她爬經的路,有一道長長的血痕。
終于,不知過了多久,山野裡的野狼叫了幾遍,她摸到了屍骸的腳骨。
想想欣喜之餘,并沒有放松,又一點點慢慢往上。騙鬼又飄上來念叨:“去我的眼眶裡挖草吧!我的長得好!”
“你的屍骸太高了。”
她終于爬到了差不多的位置上,嘴裡叼着匕首,小心翼翼地摘下銀荌草,放入袖裡。想想再一點點下來,等她終于雙腳落地,感覺整個人渾身無力,癱倒在了地上。
真的好累。
想想連動都不想動,疲憊地躺着,隻想睡覺。大腿上的劇痛提醒她,還有個傷口沒有處理。
叢林裡有很多妖獸,這裡還有個騙鬼,一旦她睡着了,一定很危險。
想想強撐着精神起來,掀開裙擺,處理大腿上的傷口。
她流的血有點多,臉色慘白,直接将儲物袋裡所有的東西都倒了出來,堆滿這一小塊地。想想從裡面翻出金瘡藥,風吹過,書頁嘩嘩作響。
想想無心理會,等上過了藥,又吞了一瓶補氣丹,臉色才稍微好了些,問騙鬼:“蜉蝣紫花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