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巫種玉手捧燭台,打量着四周。
在拐角的盡頭,有個石洞,很多年前,想想喜歡在裡面躲貓貓。可他剛剛往裡面看時,石洞裡,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
他點燃了蠟燭,另一手持劍,踏入洞中。
巫種玉隻走了兩步便停下,用蠟燭往前照。他忽然沉聲道:“别使用障眼法了,我知道你在裡面。”
過了一小會。
裡面什麼聲音都沒有。
巫種玉隻得死心,轉身走了出來,沒走幾步,又懷疑地往後看了幾眼。仍然什麼動靜都沒有。
天色不早了,這裡還有幾個隐蔽的地方要去查探,巫種玉終于收回目光,離開了此處。
他走後不久,漆黑的山洞裡,一個透明的屏障‘砰’一聲破碎。
散落在地上的柳枝籃子、床單等,重新出現在黑暗潮濕的地面上。
黑衣青年耗盡近日積累的所有法力維護屏障,他終于支撐不住了,身體靠在石壁上,鮮血如紅珠,順着唇角,緩緩滴落。
剛剛那個人,似乎是那少女的師兄。
從隻言片語中,他想到倆人的關系,唇角扯出一絲冷笑。
……
月挂梢頭,巫種玉找遍了整個石林,都沒有找到一點蹤迹。
“奇怪,想想還會在什麼地方藏人呢?”
他望了眼遠處的密林,決定明天一大早就起來,再往遠處走一走,找一找。
巫種玉帶着滿身疲憊走到了弟子舍,正順着山階往上走,迎頭遇到了苗墨雪。自那夜以後,他遇到這隻貓,總覺得臉上讪讪的。
但是遇到了又不能不打招呼,他擡起頭。
“苗師弟啊,怎麼有空來這?”
苗墨雪的眼神有些躲閃,但是天太黑了,弟子舍山階兩側的石燈隔得很遠,他點頭:“嗯。”
他快步離開,沒有再說什麼。巫種玉以為他急着回東臨崖,也沒多問,倆人關系本就不深,打招呼就是為了客套。
巫種玉推開院落的門。
走了兩三個時辰的路,他太累了,到屋裡就躺下了。他當然沒有留意到,窗沿上有一根白色的貓毛,風輕輕一吹,杳無蹤迹。
.
幾場春雨過後,弟子舍的山泉附近,桃花凋謝盡,到處是一片綠海。
傍晚時分,溪水裡倒映着晚霞的顔色,仿佛一條赤色長練,想想沿着溪流,回來了。
自從她離開山門,出門曆練,過了近一個月,終于回來了。離别時穿的那身裙子,已經沾滿血污不能要了,她換了一身普通的青色道袍,整個人瘦了一圈。
不過想想還是神采奕奕,見誰都笑着打招呼。
遇到的一位師姐看着她:“想想師妹,你終于回來啦!聽說巫師兄很擔心你的!”
“哦,我給大師兄寄了信呀。”想想仰頭一笑,她梳着雙螺髻,額前劉海沒了,發髻上點綴着一朵金色絨花。
也許是因為瘦了些的緣故,想想的臉變得更小了,下巴尖尖的。她的五官更加明豔,眼眸如秋水,顧盼生姿。
“想想長成大姑娘了。”師姐捏了捏她的臉。
想想推開院門,院落裡,已經落了些葉子。她滿身疲憊地倒在了床榻上,還未閉眼,又打開儲物袋,看了看。
銀荌草,蜉蝣紫花都在。
因為有《藥草圖鑒》的緣故,想想很順利地在找到了蜉蝣紫花。不過,她還是遇到了幾隻成精的蚊子,據說叫蜉蝣鬼,跟它們搏鬥了兩日。
騙鬼說,這些蚊子是當年的一縷殘魂所化,需要用至剛至陽的法術化解。但是想想擔心毀了蜉蝣紫花,所以費了老大勁,才解決了這些蚊子。
拿到蜉蝣紫花,她迫不及待回來了。
想想沒有立刻去石洞,因為她現在髒兮兮的,有幾個傷口還沒好。成精的蚊子叮了一口她的手腕,傷口已經化膿了,她随身帶的藥已經用完了,隻能回宗門上藥。
她小心翼翼地揭開纏在手腕上的布條,一股難聞的氣味傳來。
想想翻箱倒櫃,找到了師父留下的一瓶藥膏,清洗過後,敷在了傷口上。
“嘶——”
饒是已經經曆了幾次,她還是覺得痛。
儲物袋裡傳來騙鬼的聲音:“啊,這是什麼鬼地方,對我的壓制怎麼這麼狠?”
“我的宗門。”
“我都帶你找到銀荌草了,你還要把我上交!”騙鬼大怒,但是它太虛弱了,聲音細如蚊蠅。
“沒有呀,”想想又在手腕上纏好幹淨的布條,不緊不慢道:“想想我可是很講究信譽的。你隻幫我找到了銀荌草,蜉蝣紫花是我自己找到的,你的承諾隻完成了一半。”
騙鬼很警惕:“你想把我怎麼樣。”
“放心,我不會把你上交師門,但也不會放了你。”
騙鬼大叫:“你還是殺了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