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姝醒來時，已至深夜。

外面連綿的大雨終于停了。

室内昏暗，她頭腦昏沉，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稍稍動了動身子，全身扯得痛。

右腿腳踝那處被什麼東西固定住了。

她想起身，屋内忽然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醒了？”

是老太太。

她忙回頭看去，床榻不遠處一張椅子上，老太太端端正正坐在那裡，銳利的目光朝她看來。

雲姝想起身，卻發現右腳包得嚴嚴實實。随着她牽動，絲絲痛意沿小腿傳來。

“歇着吧，你的腿再不養着，就要廢了。”她說着，站起身朝雲姝而來。

老太太一雙蒼老犀利的眼睛直直看向她，蓦地開口。

“你可怨？”

雲姝搖頭，“不怨。”

“當真不怨？”

“雲姝自知犯下大錯，不敢有怨。”

老太太沉默片刻，再開口，語氣嚴厲，“你犯的錯，本應交給官府。但念在你随你母入我霍家門，此事霍家會一力解決。”

“多謝老夫人。”雲姝誠心道謝。

“你以後須老老實實，不可心生歹念。璨姐兒心思單純，勿要再将主意打到她身上。”老太太說到此處，語氣愈發生厲。

雲姝臉上發燙，輕聲應是。

“璨姐兒，她如何了？”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說道，“無礙。”

雲姝心裡松了口氣。

她低着頭，墨黑的發絲垂下，滑過她瘦削的肩膀，擋在柔美的臉頰兩側，落下陰影。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老太太見她神色有異，似乎有話說。

雲姝雙手撐在床上，勉強起身跪着，朝老太太規規矩矩磕了個頭，“老夫人，此事乃是雲姝一人所為，不關其他的人，還請老夫人能勸霍大公子，放過他們。”

她的頭重重磕在床沿上，久久不起。

老太太盯着她圓潤的後腦勺，不說話。屋内陷入沉默。

“歲歲說逃走那人是你青梅竹馬？”

雲姝擡起頭，抿唇緩緩道，“我與他一同長大。他父母待我亦如親生。伯父伯母一朝被奸人污蔑，雙雙冤死，隻留他一人。”

“我不得已，隻得，”她說到此，停下，“老夫人，還請放過他們吧。”

“桓哥兒做事，向來不由人擺布，縱使是他父親也奈何不得。但是，此事既有隐情，我到時與他一說。”

“多謝老夫人。”雲姝又重重磕頭謝道。

“今日已晚，就在這兒歇着吧，”老太太喚靜雲嬷嬷進來，扶着她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忽然停下，朝她看來，“有空去看看你母親，她如今有了身孕。”

或許，這對于今日的國公府來說，是唯一的好消息吧。

雲姝愣在床上，蒼白的臉上緩緩露出笑容。

-

雲姝從老太太處回到青栖院後，便關在院子裡，除了窦蘊，誰也不見。

歲歲被送到青栖院，見雲姝躺在床上，腿綁成粽子似的，眼淚立馬順着臉頰滑下。

她撲到床邊，哭道，“姝兒！”

雲姝見狀忙安慰她，“我沒事，你沒傷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