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将頭搖成撥浪鼓,大大的眼睛通紅一片,想來這兩日不知哭了多少。
小丫頭過了年還不到十三歲,遇事能做到她這樣已經是極好了。但在這座府裡,行事總會有擔驚受怕。
“歲歲,待開春後,我寫信給祖母。你便跟人一起回南方好不好?”
歲歲蓦地瞪大眼睛,一口拒絕,“不要,我要跟姝兒一起!”
“我以後也要回南方,回祖母家的。可能就過一個年頭。你先回去,祖母心善,他們會收留你的。到時我們也可在南方團聚。”
“姝兒,我不要!”她耍起小孩子脾氣。
見她怎麼說都不聽,雲姝有些洩氣。
歲歲見她堅持要送自己走,悲從中來,說話時帶了哭腔,“是不是我沒辦好事?姝兒不要我了?”
怎麼會?
雲姝忙安慰她,“當然不會,隻是覺得南方行事更加自在。”她停了下,“你要是不想走,就不走吧。”
歲歲瞬間破涕為笑,“不走!”
雲姝被她這賴皮模樣氣笑,佯裝惡狠狠地點點她的額頭。
雖然雲姝的事,老太太嚴令不準外洩,但精明的人還是能嗅到蹤迹。
尤其是正月十五,阖家團聚的日子,霍家家宴上唯獨少了這繼室帶來的女兒。
京中元宵燈會,家中小輩,從霍家大公子到最小的菡姐兒都出去看燈會去了,也不見這姑娘。
漸漸地,不少人起了異樣的心思。
不過這一切雲姝都不知道,晚上母親來青栖院看她,陪她用飯。
“娘親,你現在有了身子,不要時常來我這裡了。”雲姝吃着窦蘊帶來的酥餅,說道。
雖然這段時日,白日轉暖,但夜裡寒氣濃,凝結在路上結成薄冰打滑。
娘親這胎,國公爺極其看重,恨不得把娘親當成眼珠子護着,自然不能出一點意外。
“娘親看自己的孩子,天經地義。”窦蘊端起一碗銀耳蓮子粥,就要喂她。
雲姝無奈看向她,“娘親,我沒事,又不是小孩子了。”
“張嘴!”
雲姝現在不敢違逆她,隻好張開嘴,任由她喂着。
喝完粥後,窦蘊用帕子給她擦擦嘴,見她面色紅潤,頸邊圍了一層白色兔毛,清麗可愛,心裡的擔憂稍稍放下。
“娘親看看你的腿。”
雲姝今日早上拆了固定腿的木闆,雖有絲絲痛意,但已不如當日那般疼得鑽心。
她妄圖撒嬌混過去,但窦蘊的神色告訴她沒得商量。
雲姝隻好站起來,試着走了幾步。
霍桓那一擊在極怒之下,力量沒有十成十,也有大半。雲姝舊傷添新傷,難以好全。
她極力想控制右腿,但那條腿好似跟她鬧别扭,不聽使喚,急得她滿頭大汗。
窦蘊捂着嘴,看着少女在屋裡一瘸一拐走着,淚水模糊視線,再也忍不住哭出聲。
雲姝見她又哭了,忙停下,走到她身邊,“娘親,你現在有了弟弟妹妹,不能憂思過度。”
窦蘊一把摟過她,哭得不能自已。
待她盡情哭過後,才用通紅的眼睛看向雲姝,歉意道,“娘當初不應嫁進國公府。”
雲姝捂住她的嘴,“娘親這話可不能在府裡說,國公爺對您很好,這話豈不是寒了人心。您現在又有了弟弟妹妹,怎麼說小孩子話?”
“何況,我這腿以後多用藥養着,未必不能好。您忘了,我也會醫術。”
窦蘊臉色才漸緩,擡手摸着她嫩滑的臉頰,“姝兒要好好的,”她說着,臉色又難看起來,柔美的臉上蒙上陰翳,“隻是這霍家大公子是個冷硬心腸的人,姝兒你以後見到此人,定要避開他!”
雲姝忙點頭,這點不用娘親說,她自己定會躲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