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除夕夜正式到來,家家戶戶忙着慶祝團圓時刻,夏微甯裹緊身上的衣服,吸了吸鼻子,繼續貓在路口。
周圍陸續傳來電視機播放春晚的聲音,伴随着飯香和說笑聲,年味正濃,肚子配合地叫起來,她這才想起來已經一天沒吃過飯了。
再熱鬧的景象都與她無關,眼睛直直盯着家門口,和别家的熱鬧相反,家裡很冷清,一直沒有傳出笑聲,讓除夕夜的儀式感少了點什麼。
年夜飯過後,小孩子拿着煙花炮竹出門,身後是成群結隊的大人,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耳邊頓時充滿歡聲笑語,隻不過這份熱鬧也與她無關。
此時是重中之重,她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不一會,空中彌漫着濃濃的火藥味,夏微甯鼻子很難受,再加上饑餓,整個人都很累,身體疲憊到極點。
值得欣慰的是夏黎真的沒有外出,眼看時間過了十點,她這才放心,準備離去,去找住的地方。
擡頭望了望空中的月亮,再俯首與地上的影子互動,突然笑了,她這個除夕夜确實挺特别的也很難忘。
她剛離開沒多久,黑暗處走出一個人影,悄悄跟在她身後。
夏微甯警惕性本就高,人走在積雪上發出的聲音更大,雖然那人有意控制腳下的動作,但她還是聽到了。
她往後扭頭看了一眼,那人低着頭,疾步追她,僅一眼她就認出這人是誰,一個化成灰她都不會忘記的人。
現在街上已經沒有多少人,面對強壯的中年男人她是沒有勝算的,心裡多少有些慌,所以她一直加快步伐,最後直接跑起來,往有光亮的地方跑。
見她跑那人就開始追,眼看距離越來越近,她整個人都在發抖,隻恨雙腿不能跑得再快點。
越緊張越容易出錯,她被腳下的東西絆倒在地,身後的惡魔正對着她張開血盆大口。
夏微甯不由得想起了過去的經曆,那種惡心感瞬間充滿心房。
她手撐地慢慢起身,強行保持冷靜,看向追上來的男人,問道:“你追我幹什麼?”
“誰追你了?這條路又不是隻有你能走。”
夏微甯給他一個白眼,轉身離去,餘光随時打量着後面。
果然,她剛走那人又跟在她身後。
她按照記憶中派出所的方向走,可惜後面那人沒給他這個機會。
沒走幾步,夏微甯就感覺一個黑影将她裹住,牢牢抱住她,兩隻手穿進她的棉襖裡,隔着毛衣去摸她的胸部。
強有力的臂膀,濃濃的臭味都讓她直反胃。
過去的事再次重演,她以為幫助夏黎躲過這一切就萬事大吉,沒想到還是自己再經曆一遍。
“放開我,放開。”
她不斷掙紮,用力掰開他的手,背後的人沒有絲毫松手的意思,她隻好用胳膊往後打,邊喊救命。
那人怕鬧大,這才松手,看了她一眼後離開。
夏微甯怔愣在原地,過去的記憶随着肮髒的手湧上心頭。
在她13歲的除夕夜,她去鄰居家玩,回家時在離家不遠處被那個人猥亵,她永遠忘不了那個瞬間。
13歲的她被一個男人隔着毛衣摸胸,他身後是他6歲的女兒,夏微甯還記得自己當時說的話,“你回去吧,快回去吧,夢婷還在那看着呢。”
她當時苦苦哀求,也不知道5歲的女孩能不能明白發生了什麼,對13歲的她來說已經是天塌了。
回到家,奶奶坐在床上看電視,她一個人在廁所哭了很久,她不敢和家裡人說,覺得這種事很丢人,13歲女孩處理這件事的方法就是與他家保持距離,此後她看到那個人就躲。
這件事被她深埋在心底,成為她難以啟齒的秘密,隻不過從那一刻開始她覺得自己“髒了”,這種錯誤的觀念如影随形地跟了她十多年,她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這事,即便是一件改變她後面人生的事。
本以為時間可以沖淡記憶,可最後發現時間越久她記得越深刻,對于這件事她的記性特别好,好到當時的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想忘也忘不掉。
夜深人靜時,這些記憶就會跑出來提醒她,折磨她,像沙礫一般,把她的大腦磨得生疼,一點點将她啃食,撕扯,甚至吞沒。
過去的她年輕無助,隻能獨自背負所有的痛楚,但現在她可以坦然面對一切,她的心智已經足夠成熟,不會再像之前一樣聽之任之,無動于衷,擁有了反抗的勇氣和回擊的能力,她就不會再重蹈過去的屈辱。
到此,心定步堅。
她擦掉眼淚,決絕轉身,朝派出所走去。
除夕夜很多民警在外巡查,派出所裡隻有幾個值班民警,夏微甯直接走到門衛處,“你好,我要報警。”
有人把她引到接待室,給她倒了水,她也沒客氣,直接端起來喝了,這是她今天接收的唯一熱源。
民警站在一旁看呆了,又急忙給她倒了一杯。
“謝謝。”夏微甯難為情地抿着嘴,實在難以開口,奈何肚子咕咕亂叫,相比之下面子也就沒有那麼重要,小聲說道:“我一天沒吃飯,能麻煩您給我點吃的嗎?”
“好,你稍等。”
他剛離開,就有一個年輕帥氣的警官拿着記錄本走進來,眼睛掃過她,點頭示意,“是你報警?”
“是的。”
她話音剛落,剛才的民警給她送吃的過來,得到許可後把吃的放在她面前。
“謝謝。”夏微甯抓起面包就吃,她顧不了那麼多。
“好,我們言歸正傳。”對面的警官說道:“你就是報案人?姓名。”
“我叫夏微甯。”
“家庭住址。”
她剛到哪有住址,搖搖頭,“沒有。”
“沒有?”盛淮洲有些奇怪,“那你住哪?”
“我今天剛到這,還沒有住址。”她還特意補充了一下,“手機号也沒有。”
“身份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