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河有樹愣了一下，但他會很快反應過來，聲音很輕：“……您好，我是早河有樹。”

漂亮。

這是加藤原之助對早河有樹的初印象。

他确實長了張不錯的臉，頗有些雌雄莫辨的感覺。如果是在街上偶遇，加藤會忍不住多看兩眼，畢竟賞心悅目的人和物大家都喜歡。

可是，迅速地，他大腦裡的某一根神經微妙地抽動了一下。因為在加藤看來，這孩子的眼神并不合理。

那裡沒有一個劫後餘生的孩子該有的情緒。

猶疑、緊張、警惕。

唯獨沒有劫後餘生的松懈。

早河有樹看向加藤的眼神，就仿佛他面前的人不是來幫助他的警察，而是敵人。

加藤原之助，年少有為的警察廳新星，警察廳刑事局長新井孝雄眼前的紅人。入職不足三年便主導破獲兩起重大刑事案件以及一宗懸案，協助解決的若幹案件與前者相比則顯得不值一提了。

事前，他正追查一名逃犯的行蹤。而考慮到早河案其中一名死者身份的複雜性，新井局長選擇把他調來負責案件的偵破。

除了他無可置疑的能力外，還有另一個原因。新井局長沒有明說，但聰明人都對此心知肚明。

死者有兩人，早河弘夫以及大岡岩。早河弘夫不值得注意，可大岡岩背後卻真如坊間傳言那般牽扯着極道勢力。因此，一般警員行動起來，難免束手束腳。而現今少有的在民衆間享有良好聲譽的議員加藤義盛，正是加藤原之助的舅舅。換言之，一些普通人士做不得或面臨巨大風險的行動，加藤原之助卻能大膽地進行下去。

沒有人希望這樁慘案再與極道扯上關系。一起簡單的刑事案件，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加藤，”新井孝雄面色嚴肅，“你那個張揚性格，這次最好收斂些，大岡岩背後，可能和大阪那邊的人有關。”

加藤原之助抓抓腦袋，嘴裡叼着沒點燃的香煙，說話含糊不清：“大阪啊……确實有點難辦。”

他倒是對加藤義盛給他帶來的方便從不避諱，即使這經常讓他陷入某些争議之中。隻要能解決掉案件，用些非常規手段又怎麼樣呢？以出身與能力為資本，加藤原之助的行事風格頗有些橫沖直撞不拘小節的意味。直白地說，他在警察廳的人緣可稱不上好，不過新井局長出于惜才心理一直相當縱容他。

而現在，局長卻提醒他收斂。

“我明白，”他不是聽不出好話的人，點點頭，“但，别這麼緊張嘛，我倒是覺得不一定和大阪那邊有關系呢。”

“為什麼這麼說？”

“這個嘛……直覺。”

新井孝雄說：“小心些，總沒錯。平時我縱容你，日後你這性格遲早要吃虧的——算了，你見過那幾個人了嗎？”

他指的是早河案的兩個孩子，以及早河弘夫的妻子早河英子。

“早和夫人還沒見過面，兩個孩子昨天在現場見到了。”

“感覺怎麼樣？”

“嗯……”加藤原之助猶豫了一下，“好吧，我建議給他倆找個心理醫生什麼的。”

“我擔心他們的心理狀态撐不過調查期，哦，尤其是那個哥哥——”

他話說一半，啧了一聲，把香煙摘下來夾在兩指之間：“我直說吧，與其說是心理問題——事實是，早河有樹身上，我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他撚了撚香煙黃色的濾嘴部分：“可能還要加上一個早河優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