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不是,為了展示自己的決心嗎?而且,剛開學的時候不算忙,可以多寫點,後面忙起來,肯定就恢複到一周一兩封了。
她從小到大都是安安分分學習的好學生,做這種類似于“反抗”老師的事情還是第一次。
于是她微垂着腦袋,一副我可能是做錯了,但做了就是做了,我也不後悔的固執模樣。
齊思明沒有想到她說出來的話真的能兌現。通過高一一年對這個孩子的了解,她和前面數屆的好學生沒太大差别,聰明乖巧、努力上進。
周池月還在等老齊怎麼處理這件事。
她覺得寫信應該沒有違反校紀校規,而且她用詞誠懇溫和,一點也不偏激。
最多……就是罰她做兩天值日。
沒關系,可以接受。
下周還寫。
“恭喜你了,周池月同學。”齊思明終于擰開了杯蓋,沖裡面吹了口氣,喝了口潤了潤嗓子,不緊不慢道,“你的想法已經達成一半了。”
并沒有等來想象中的批評,周池月驚訝地瞪大眼睛,然後看見他從抽屜裡取出一份文件。
【關于再選科目保障機制和選科引導政策】
【一、化學科目保障機制】
【1.保障比例設定為25%】
……
周池月飛速地浏覽完這份文件,提煉出梗概與核心觀點。大概講的是:
改革之後施行賦分的策略,大部分學生因畏難而放棄化學這門科目,導緻選科人數過少、賦分競争激烈,影響到高考公平性。
今年化學選科的人數僅僅隻有5萬人,在全省考生總數中隻占15%,遠低于25%。現在省教育廳下發文件,觸發化學的托底機制。
一通解釋看下來就一個意思——隻要現在改選化學,保你高考賦分及格!
而且省内要求高中至少開設七種不同選科,現在附中隻有六種,太少了,不符合規定。
“附中作為省内示範高中,得跟着政策起到帶頭作用。目前我們已經有了‘物化生’和‘物化地’班了,所以打算增開一個‘物化政’班,接納改志願的學生。”老齊沒有開死口,“但最後能不能開起來,我也不确定。”
周池月還沒有完全消化這些信息,她怔怔地望着齊思明。
好半晌,她才暈暈乎乎地說:“謝謝齊主任。”
齊思明沒讓她沉浸在喜悅的情緒裡太久,他仔細分析了附中的情況:“這個機制隻是托底及格,不是托底高分。對于我們學校的學生來說,及格,這是最最最基礎的,沒有人會貪這點及格的小便宜而換選科。”
周池月點點頭,承認他說得對。
“所以讓大家改選志願,不是很容易。”他客觀地說,“安于現狀是大部分人的本能,改變是很難的。所以,這個班,還是存在因人數不足而最終被砍掉的可能性。”
隻要有可能,就有希望。
周池月問:“那至少需要多少人?”
齊思明沒說話,隻伸出一隻手,攤開了全部的手指。
五個人。周池月在心裡默念了一下。
“聽着很少,但不太樂觀。還有個大問題是師資,恐怕這班組成了,也得面臨沒老師教學的難題。”
總之,因為各種各樣的因素,這班就如同一棟潛在爛尾樓,隻能修一步再看一步。在這個階段,沒有人會為了爛尾樓放棄已經購置的精裝房。
沒關系。周池月了解完利害關系後,并沒有被老齊潑冷水的言辭吓到。
至少算上她和林嘉在,已經有兩個人了,那麼再努力招攬三個人過來就有了希望。
周池月歪頭一笑,眼眶裡宛若窩了一汪湖水,被照耀得波光粼粼。她說:“感謝您的争取,也感謝您選擇率先告知我。我記得曾經學過篇課文,說路本來不是路,走的人多了,才成為了路。”
“這個機遇和巧合放在我面前,仿佛就是為了讓我成為開路的人。”她又舉了一個化學老師感到親切的例子,“凱庫勒發現苯的結構簡式,不就是做夢夢到的嗎?聽着異想天開,但就是發生了,那我就試試,南牆到底可不可以被撞碎。”
齊思明愣了一下。
正是因為教書太多年了,所以很多時候他已經麻木了。凡事,考慮利益最大化,考慮教學成果,被太多事情裹挾着走,忘了自己的初心是“立德”和“樹人”。
少年心氣是不可再生之物。
如今再聽到這種一腔熱血的豪言,在覺得太過理想主義的同時,又不免感到唏噓。
一些久違的沖動又複湧在心頭。
然而中年男人早過了和小姑娘談論心扉的年紀,所以他擺擺手:“帶着這些信,趕緊回去吧。”
周池月雀躍了一路,盈盈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陸岑風剛站起來,就看到一兔子橫沖直撞朝他這兒過來了,看那表情明顯是有話要說。
他交疊手臂,微微挑眉,自認為大發慈悲地率先開口:“你怎麼——”
然而人家根本沒注意,撞了下手臂,就這麼直接擦肩過去了,半個字都沒有留下,眼睛直奔兩步開外的人。
陸岑風:“……”
他回頭,隻見周池月“撲”向林嘉在,激動得晃着男生的手臂,撒都沒撒開一下。
“我們大概很快就能離開這個班了!”
陸岑風眉頭一皺,滿頭問号,感覺事情似乎不那麼簡單。
……他倆要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