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頭就要出去。
“你幹嗎去?”周池月拉住他。
陸岑風:“教訓傻逼。”
“冷靜點,是我也不是我。”周池月說,“隻是教訓的話,也太便宜他了。”
“也是。”他猶豫了下,問道,“你沒事吧?”
“啊。我沒事。”她現在非常清醒,“那個學姐,你認識嗎?”
陸岑風:“不認識,隐約記得名字。”
周池月蹙眉。
“不過,我想有一個人可能認識。”他說。
一分鐘後,林嘉在被拉進了這個“會議室”。
“是我以前的同學,也搞競賽。”林嘉在确認後,頓了頓道,“不過好像出國留學了。我應該還有聯系方式,我去試着問問。”
似乎又到了死局。
周池月喃喃問:“如果我現在去找齊主任,他會因為嚴肅看待這件事,而願意調監控嗎?”
她沒有太大的信心,因為大人的世界太複雜了。她記得,初中的時候,班裡有兩個人起沖突打了架,家長想要調監控查看事情的全過程,但是老師怎麼都沒同意。最後兩人各打二十大闆,互相道歉,就這麼結束了。
成年人是怕擔責任的,學校是需要保住名譽的。
“但勇氣不就是為了正義而生的嗎?”林嘉在微笑着安撫她。
陸岑風幹脆地說:“還可以向法律求助。學校對這種事就是負有主體連帶責任,就算他們含糊處理,我們的舉報日後還是可以成為法律的憑證。”
“隻要不怕,堅定地選擇維護自己的權益。”他說。
周池月恍恍惚惚産生了這個事情之外的念頭:不把陸岑風拉到物化政班太可惜了。
她回過神,點頭:“好,我去找齊主任。”
晚自習前,周池月和李韫儀一同進了一樓教務處。
齊思明還以為是來問換班志願的,剛想擺手說還是老樣子,這班怕是辦不成了,就見這倆姑娘嚴肅到臉色都發黑。
“……就是這樣。”周池月說完了,然後仔仔細細地觀察着老齊的臉色,“我們需要監控視頻證明。”
齊思明的眉毛擠成了個倒八字。
兩個女孩直直地站定在他面前,眼神堅定且倔強,平靜的表面下暗藏波瀾。
沉默了半天,他問:“你們想怎麼解決?”
李韫儀拉着周池月的手在發抖。
周池月緊緊反握回去。
她對齊思明說:“我們不知道,但是我們相信附中有公正公平的解決方案。我隻知道,學校,是為了讓學生好好讀書;學校的規章制度,是為了讓不安分的學生付出代價,而不是讓好好讀書的學生承受痛苦。”
周池月一刻也沒移開和老齊對視的眼神,她是那麼鎮定。
“我知道了。”齊思明點點頭,“那這樣,明天讓家長來一趟,到時候我會給出解決方案。你們倆先回去上晚自習。”
她們倆出去了。李韫儀張開自己的手,發現上面沾了周池月的汗。
她其實沒有表面那麼鎮定。
李韫儀看向她,周池月偏頭給了一個笑容,在這個笑容下,李韫儀漸漸平息了劇烈的心跳。
晚修結束。
這天輪到最後一排在放學時值日。
周池月拎着掃帚巡遊全班時,看見陸岑風拄着拖把玩手機,于是她過去問了一句。
“徐天宇發消息。”陸岑風回答。
周池月這才想起來這位病了:“他到底怎麼了?”
“你自己問。”
周池月舉着掃把,懶得打字,直接一個語音電話撥了過去。
接通之後,徐天宇“喂”了一下,背景音裡突如其來傳來一道女聲:“39床,這瓶挂完了,換下一瓶哦。”
毫無疑問,徐天宇是在住院。
周池月關心了兩句,他說:“沒事的,明天就出院了。”
但是發生了什麼,就再也沒講。
“那這兩天我們去看你?我,陸岑風……李韫儀……李韫儀大概不去了。”
“啊?她不就住我家隔壁的隔壁嗎。”徐天宇的聲音傳來,“就是那家開小超市的。”
他們倆放學時經常碰見,隻不過擦肩而過,眼熟而已,直到在她這兒訂餐,才開始有一點熟悉起來。
這回輪到周池月“啊”了。
如遭雷轟。她想起李韫儀中午說“問了家裡一個長輩”“他們說太丢人了”,她突然敏銳地察覺到這個說辭明顯有問題,隻不過當時她太氣憤、太心疼了,沒有發覺這種奇怪。
正常來講,應該會說“問了我媽媽”。“媽媽”存不存在于這個地方、這個語境,實在太重要了。
周池月“嗖”地一聲扔了掃把,提起書包就往外跑,還不忘交代陸岑風:“你幫我打掃一下,下回我替你!”
陸岑風:“……”
林嘉在倒完垃圾回來,兩人面面相觑、相顧無言。
周池月一路向校門口狂奔,夜色昏暗,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過馬路到對面的時候,還遇到紅燈阻攔。
她向着那間從未去過的小超市,全力進發。
超市湫隘破敗,這個點沒什麼來來。門口的玻璃櫃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煙。
“……明天我去吧。”是道女聲。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不是她不在班裡好好呆着,這壞事怎麼會找上她呢?誰知道她有沒有對男生做了什麼出格的舉動,她怎麼不反思自己有沒有知廉恥!”一個粗犷的男聲從裡面飄了出來,随即一聲拍桌聲,“我看明天誰敢去學校——”
周池月被吼得心頭一凜。
顧不得什麼,她沖進去大喊打斷:“李韫儀!”
眼前場景叫她一驚。兩位中年男女,再加一小男孩,将崩潰的李韫儀團團圍住。
周池月飛快冷靜下來,措辭說道:“齊主任……他說找到了監控的證據,讓你回學校看看,然後明天……明天好商量一下賠償的事。”
李韫儀呆呆地看着她。
那中年男人也望向她:“什麼賠償?”
周池月沒理他,拉着李韫儀就跑了出去,沖進了無盡的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