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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你。”
聽到這句話,陸岑風第一個念頭是:慌什麼,穩住。
他心說,這沒什麼,也沒有很直白吧。
過了三秒,他:這還不直白???
然而下一瞬,周池月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少講了個‘們’字。我們需要你。”
這下聽起來,有一種千人争萬人要的搶手感,氣勢就很足了。
她看那些選秀節目,如果導師要讓選手選自己,就會無比真誠地說:“我們隊需要你!”套路是套路了點,但是她此刻的确是真心的。
周池月對自己的細微改動表示很滿意。
陸岑風:“……”他就不該對他們倆的腦回路能撞在一起抱有任何期待。
“咱們加個聯系方式?”周池月維持住自己的良好“導師”形象,“就算你選擇不來,日後也還是可以交流呀。”
陸岑風盯着她掏出擺在胸前的手機沒說話。
等得實在有點久,夜風都吻過手掌好幾回了,還是沒回應。周池月感覺到氣氛有點兒尴尬了,于是動了動手指:“算了,那我就……”
正是此時,陸岑風薅過她的手機,輸了一串,又面無表情地還回去。
周池月挑了下眉,看着對方騎車遠去的背影,“豁”了一聲。
這麼耽擱下來,陸岑風到家的時候,這房子裡的其他人都已經歇下了。
雖然沒人會在意他,但他進門的時候還是盡量放緩了動作。
一樓玻璃外的露台上放了兩張躺椅,搭着伴看星星的人,可想而知是誰。兩人低低的說話聲傳了過來。
他聽見邊傑說:“等小風參加完學期末的高中學業水平測試,就可以着手準備起來了。”
“這麼快嗎?才高二啊。”岑溪語氣裡帶着點不舍和不忍。
“不快。申請出國的話,還得把雅思考下來。小風這個英語水平,再怎麼着都得報班啃大半年,這就已經到高三了。後面還要準備材料,等錄取通知等等。”
“這些我也不懂。”岑溪聲音溫溫柔柔的,“那小風去哪個國家比較合适,太遠了,是不是一年半載都回不來一趟?”
邊傑安撫說:“我看就去東南亞的新、馬兩個國家吧,申請難度低一點,相對來說地理位置又近。這倆地方有很多華人,對小風來說,語言環境稍微好點。”
兩人又斷斷續續地說了些其他。
陸岑風不知在想什麼,撇過頭笑了下,說不清什麼意味。
他知道這一天會來得很快,但沒想到會考之後就得來。躺在床上茫然地看天花闆時,他也在懷疑當初的選擇是不是出了問題。
是不是那時候不考慮那麼多,直接和邊樹争個高下,就不會像今天這樣了?
忽地,他翻了個身,又想明白了:如果真那樣,他會被安排離開得更快。
橫豎都是死路,怎麼走都沒用。
不否認岑溪對他這個兒子是有愛的,但她最不缺的就是愛。她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麼苦,和他爸爸結婚之後又被精心保護着,再嫁之後也沒人給她苦吃。
總而言之,她并不需要他。
沒有人需要他。
可他開了手機。
那句“你已添加了撿月亮,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又是那麼刺眼。
渾渾噩噩過了個周末,周一正式開學的時候,一陣兵荒馬亂。
忘了給手機充電,關機,一大早鬧鐘沒響。等到庭院裡傳來小汽車發動駛離的聲音,他才驚醒。
探頭往窗外一看——邊樹已經上學去了。
提着書包下樓的時候,岑溪、保姆阿姨齊刷刷震驚地望過來。
他早出晚歸太久了,時間線和他們完美錯開,一天都可能見不到一面。所以他們默認,這個時間點,他應該早就不在家裡了。
彼時陸岑風瞥了眼時鐘,心裡隻有兩個念頭:
現在趕過去會不會太遲。
他把臉打得“啪啪”響,丢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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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樓雜物室。
五個人整整齊齊站了一排。李韫儀,周池月,林嘉在,陸岑風,徐天宇。也是巧了,這身高排序,剛好跟等差數列似的,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
齊思明臉色黢黑。
說出口的話收不回來,如今這兒真湊了五個人,這班就成了。
他氣不打一處來,喝了兩口熱茶才慢悠悠緩過來,兩手一點先指揮人打掃教室衛生。
這教室八百年沒人來了,灰積攢得有八層那麼厚,打掃起來沒個把小時怎麼可能解決,就是要給這些小鬼頭一些苦吃。
周池月是輕微的粉塵螨過敏體質,進來不動還好,這會兒一掃,灰塵滿天飛,她連連打噴嚏。
當她第n次發出聲響的時候,陸岑風奪走了她的掃帚,順手遞給她個口罩:“外面兒去。”
周池月:“幹嗎?”
陸岑風睨了她一眼:“擦窗台。”
李韫儀說:“裡面就交給我們吧,我可擅長幹活了,很快的,待會兒搞幹淨了你再進來。”
定睛一看,徐天宇已經拖了半個教室的地了,林嘉在更是排好了所有桌椅并來了個大清洗。
周池月:“……”有種給他們添麻煩都添不明白的感覺。
齊思明屁股都還沒坐熱,這幫子學生就來找他說,打掃結束了。
這就結束了???
過去一看,還真的是窗明幾淨。
他心裡更氣了。但氣的不是他們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