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習過後恰是齊思明的化學課。
他捏着五張卷子,胳膊肘裡夾着個保溫杯,什麼話都沒說,上來就給他們考試。
瞧着孩子們一臉懵的表情,齊主任莫名産生了種快意,笑得愈發燦爛并有理有據地解釋:“你們五個人顯而易見水平差距過大,先做張卷子讓我了解一下,再因材施教。”
言下之意,零班目前等同于草台班子。
雖然的确是這樣沒錯……周池月默默腹诽。
該說不說,齊主任很有水平。這張卷子出得一針見血,極有區分度。
周池月剛做完,齊思明就把卷子拎走,當場就批完了分。
陸陸續續地,其他四個人也是這樣。
齊思明眼神掠過攤在講台上的五張卷兒,搖搖頭說:“你們班這教學難度,難于上青天啊。周池月和林嘉在斷檔,剩下三個各有各的老大難。李韫儀,看得出來之前選科不是化學,基礎隻能說還行;徐天宇,情況和李韫儀類似,但由于體育生,基礎沒打牢,一撬就塌;陸岑風……陸岑風我都不想說你,就這樣吧。”
這一番評價下來,已經有人默默低下了頭。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太不委婉了,周池月怕打擊到大家,剛要說什麼,就見齊思明嘴唇又翕動了幾下。
“既然如此,我已經了解了,明天開始,這個班啟動特殊模式,多層次階梯教學。”
他撂下這一句,夾着保溫杯踩着鈴聲宣布了下課,留下五個人面面相觑。
“風兒,這怎麼回事啊?”徐天宇拖着椅子過去,好奇地調侃問,“你成績有這麼差嗎?不至于吧。”
周池月睨了一眼,心說還裝。
扭頭再望向林嘉在,他也是了然地笑。
愧疚感讓李韫儀擔心地快哭:“對不起,周周,我給你們拖後腿了,我會盡快補上來的。”
“你怎麼會這麼想?”周池月安慰她,“能做成這樣這樣已經很厲害了。而且,從頭再來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氣,有了這份勇氣,一定能迎頭趕上。”
“再說了,這不還有我給你墊着底兒嗎。”徐天宇咧牙一笑,晃了晃手,吸引她的注意力,“我都還沒傷心呢。哦,還有風某人。”
李韫儀“噗嗤”一笑,很小聲,卻還是被捕捉到。
接下來是語文課,老師是林靜,很年輕的一位老師。
李韫儀有點激動,她悄悄和周池月說:“是我之前的語文老師,特别好……”
林靜往台上一站,直白地講:“教你們,倒也沒有其他理由,單純覺得挺冒險挺有意思。你們可給我争氣點。”
她講了她的規矩:“隻有五個人,我們就不來虛的了,也不像其他班那樣循規蹈矩。每個人先準備兩本筆記本,一本整理應試做題技巧,一本留着後面說。除了日常填鴨式學習外,每周我會空出課,領大家去挖掘生活,暫定周五上午最後的兩節連堂。這一周,先帶大家逛校園。”
“好了,現在掏書,講文言文。”
周池月腦海裡飄過一行字:雷厲風行。
好特别的一位老師。講課很活,出口成章,文采斐然,也有時候又有些冷幽默。
若不是太年輕,資曆在附中一衆名師中不夠看,她可能不會在年級籍籍無名。
英語老師是一名馬上就要退休的老太太,也正因如此,學校沒有給她安排過重的教學任務,就把零班交給她來教。
老太口語極好,上世紀的留學生,可想而知含金量有多高。
接下來的物理課,林嘉在臨時上陣。
這是一門極易讓人聽了昏昏欲睡的課,不過可能是因為“同學成老師”這一點太過有趣,加上林嘉在不愛照課本念公式,講得還怪有新意,他們聽得倒是津津有味。
周池月卻萌生一種奇怪的感覺……林嘉在,他好像很有經驗。
但可能,是她想多了。
中午吃飯。
天宇餐飲又恢複了外送服務。
周池月問徐天宇:“你大概有多少單要送?”
“沒細算哎,每層樓都有。”
她微微一思索,扭頭問剩下的人:“我們幫他送?”
徐天宇驚:“啊?”
“我們五個人,每人負責一層樓。這樣就快了,你也不用來回折騰好幾趟,省下的時間,我們回班吃飯,用多媒體一起看CCTV新聞,或是其他。”
有些事,一個人做可能是種煎熬。但若是很多人一起,那也許會變得不一樣。
一行人頂着烈陽跑到校門口,活像集結完畢去打通關boss的敢死隊。
“原來阿姨每天是用這個箱子把餐食運過來的。”李韫儀有些驚訝。
林嘉在搖搖頭笑:“我之前還在想,這外賣是怎麼進來的?結果……竟然隔着伸縮門,當着保安的面兒,大大咧咧地交接進來。”
周池月也是大受震撼,還可以這樣?
徐天宇憨笑:“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這樣的話,我們三個男生,就負責單量最多的下三層樓,你們倆,四、五樓?”林嘉在說。
“好。”
中午菜色依然叫人食欲大開。
可樂雞翅,糖醋小排,幹鍋花菜,韭菜雞蛋,還有自制楊枝甘露。
周池月調設好多媒體,放了午間新聞。
“……多部門合力促進普惠養老服務高質量發展……”
從講台回來,恰好瞧見陸岑風那杯楊枝甘露一口沒動。她依稀記得,之前有次午餐配了芒果,他也一口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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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午練是年級統一的數學小卷。
零班目前沒有數學老師,這卷子做完了也隻能對着答案自己改。
“可我們沒有答案呀?”
“做了,就會有了。”周池月笃定地說。
李韫儀:“我知道了!你做出來的那份不就是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