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無相的侵蝕雖然詭異,卻來得短暫,不曾傷及識海本源。她可以把神識一點點修回來。
三年...三年。
窗外慢慢翻出魚肚白,房外的靈陣沒有被觸發,依舊靜默流轉,隔絕了所有聲息與波動。
等沈青瑕再次醒來,羅昭雪仍在閉目修煉,呼吸平穩,面色終于恢複了幾分紅潤。
天光透過窗棂灑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淺金的受光面。
她緩緩睜開眼。
識海雖還未恢複完全,但已趨向穩固,短途戰鬥沒有問題。
她握了握掌心,指節發出輕響,眼神比昨夜更清明堅定。
院外傳來一陣輕響——是腳步聲,有人來上值了。
“沈管事上值。”沈青瑕低聲提醒。
羅昭雪起身,擡手收起靈陣,朝鏡中理了理衣襟,又回頭輕聲叮囑:“昨夜什麼都沒發生,我們從未離開過執霄府。”
話音未落,她已擡手将門打開。
朝霞初升,沈管事面帶倦意地走過走廊,看見門開,也略顯詫異:“兩位道友起得真早。”
羅昭雪微微颔首,溫和問:“昨夜徹夜修行,今日照常出勤。妖獸名單已備好了?”
“備好了。”沈管事一邊取出名冊,一邊回頭吩咐,“羅仙長,随我來。”
羅昭雪:“那便有勞沈管事。”
她神色從容,語氣客套,與普通弟子無異。
沈青瑕站在門内,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
昨夜在火光與獸群中向他伸出手的背影,
也是一月前,将所有靈力凝結為花,悄然遞來的那個背影。
一直如此,從未改變。
他垂下眼睫,指尖輕輕摩挲着袖邊,片刻後,掌心竟悄然綻出一朵極小的白花。
他盯着那花看了很久,直到它結了果實又靜靜枯萎,最終在手中化作塵埃,被風帶走。
門外的腳步聲早已遠去,執霄府重歸清寂。而羅昭雪早已踏入今日的任務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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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仙城百裡之外,散布着數個依山而建的村落與小鎮。
此處靈脈凋敝,時有魑魅之氣溢散,化作妖形,為禍一方。
這些妖物數量雖不多,卻分部廣闊,極難一次性清完,殺之不易,放任不管則禍害更大。
羅昭雪接過沈管事遞來的玉簡,按名單坐标,依次斬除異兆。
今日的妖多為養氣中階的變種,分布的很近,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她必須又快又靜的處理完畢
清晨,她行于山野間,足下生風,青衫獵獵。劍卷寒霧,削落盤踞于荒村中的鼠妖群,隻留下滿地的陣法焦痕與斷骨。
午間,她忙于趕路,躍過兩條山脈,斬殺了幾隻落單小妖,中途隻嗑了口回春丹和辟谷丹,倒是沒怎麼耗費神識。
傍晚,劍斬潛伏于沼澤的蝙蝠妖,它們不過是地脈溢出的妖氣殘念,不難殺。
羅昭雪動作很快,她沒有休息,整整一天都在殺妖。
不是為了什麼淩霄宗的榮譽,隻是不想這些妖物隔年春風吹又生,到時候又需要人來善後。
如今的修真界太過松散,許多人早已習慣安逸,開始對妖禍掉以輕心。
真正的大亂,從來都不是一朝爆發,而是從一次次被忽視的“小事”中悄然滋生的。
待處理完最後一個妖獸老巢,羅昭雪隻覺胸中郁氣微散,夕陽西沉,飛仙城已遙遙在望。
商鋪仍未打烊,她用術法拂去身上塵迹,像普通修士回來補充物資一樣,在東街忍痛買了幾把刀具,又将丹藥随手一捏,吞入腹中。
踏入街市時,有孩童在路口放風筝,咿咿呀呀叫着“劍仙姐姐,幫她們從隔壁叔叔家的瓦樓上取一下風筝。”
她不願看着亂象滋生、百姓沉淪。
哪怕這本不是她的責任,她也無法假裝無動于衷。
羅昭雪輕輕一躍,晚霞正好,她看了幾秒,才向前将風筝取回,遞下。
她就着性子,踏着屋檐,一路掠回執霄府。
沈青瑕早已沐浴更衣,正立在廊下,似乎早就在等她。
“今日名單上的都清了。”她把長劍收回,“是否有上報新的妖獸?”
沈青瑕:“沒有,按照這個速度,十天就能把名單上的清理完畢了。”
“...十天,”羅昭雪低語,
“怎麼了?”
“沒有。”羅昭雪回答得平靜,“隻是走得久了,不想再花太多時間。”
沈青瑕聞言怔了怔,卻也隻能輕輕點頭。
兩人又回書房核對了一番,确認暫時已無新增妖獸,接下來幾天可以進入陣法補靈階段。
羅昭雪并未多言,沈青瑕卻能察覺出她身上那種隐隐的“緊迫”感。
...像是在和什麼賽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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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枝頭,黑市已開。
羅昭雪:“走吧,你帶路。”
“你今日就要上黑擂?”沈青瑕望向她。
羅昭雪笑了一下,取出長刀:“我上去揍人,你在底下幫我下注。”
倒是很有信心。
沈青瑕輕輕一笑,眼睫像蝴蝶振翅,指尖不經意間劃過窗棂裂縫,其中悄然生出一縷枝條,補全缺口,随即凋零,隻餘淡淡草木清香。
“遵命,仙長。”
兩人踏出院門,街燈初上,夜風微涼。
黑市深處,擂台将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