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齡刮茶沫的手一頓,半點不覺得驚奇,“兒臣倒是想看看母親打算如何做。”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他是絕對不會輕易将皇位讓出來的。
吳黎輕笑一聲,緘默不語。
繼續喝了口茶,卻突然問道:“你和你宮中那人近來怎樣了?”
“母親是何時.....”也對他現在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淩睢自然是藏不住的。
思及此,慕九齡提高了警惕,轉眄漫不經心地道:“母親是打算利用他來對付朕麼?”
她知道慕九齡最在乎的人和事便是他了,便是故意将這事說出來敲打他。
“不過是問問罷了,那些情情愛愛是兩人之間的事本宮又如何能去插手?”
可是若用這招來對付他,眼睜睜看着自己兒子痛失所愛,未免太卑鄙了些,他到底于心不忍。
世人都傳太後無情,她不但對皇帝絕情,對孩子無情,在生活上更是将情愛之事看得很扁。于她來說像是可有可無......可慕九齡分明記得在吳黎嫁進天家以前是有喜歡的人的,說明他并非是那生性冷淡之人,可為何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慕九齡冷聲道:“母後能向朕保證日後都不動他麼?”
吳黎冷眼凝注着手中的茶水,“本宮說了,不會插手你們兩人之間的事。”
慕九齡忖了忖,一垂眸,仍是将心裡的話說出了口,“母親自小對朕的愛從來都是虧欠......朕隻求您這次不要因為要對付朕而去傷害他了。”
虧欠的太多,自然也沒法子補上,慕九齡如今也不奢求别的。
他知道這些年他母親自有她的苦衷,她深深陷入自己的痛苦,可是他也是在她的痛苦的下一個受害者.....
誰是誰非誰也說不準,或許大家都沒錯,錯的是這老天。
聞言,吳黎心狠狠一揪,諸多話漫上喉管,卻又始終吐不出,隻長歎一聲不再說話。
一轉眼一個月便過去了,慕九齡雖是沒有同意太後吳黎将慕湫過繼到自己名下,可慕湫卻時常與太後請安,兩人之間的生分漸減,甚至她的親生兒子都沒與他們走這麼近。這一切慕九齡都看在眼裡,也知道她定然是在規劃别的。
近日,慕九齡将宮中存留的一些侍候先帝的太監和吳黎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統統處理了,唯獨留有一個李公公尚不知如何處置這人,這人在他登基時有功,自己登基後他便失去了額原來總領太監的權勢,自是有所不滿了,可這樣一個是見利則遷,背主忘忠的人留在身邊仍是個禍患.....
上回慕九齡下令說淩弱若是不把地上的糕點吃完,就不要往冷宮送膳食,淩睢那次逃跑未果回到冷宮一連幾日沒有進食,即便餓得虛脫了也不肯屈辱地将地上的糕點撿起來送到嘴裡,他硬要和他杠,最終妥協的人卻是慕九齡。
外頭剛下過一場雨,淩睢坐在窗前發愣,尚不知其所憂慮何為。
順安在一旁替他沏上一壺茶,瞥了眼慕九齡今日派人送來的糕點,想起了淩睢剛被貶到冷宮的那日,自己被他遣退後,便在門口被李公公帶走的事。
偏殿後方的暗陬處,順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恭維道:“幹爹不在陛下身邊侍候,怎麼親自來找兒子了?”
李公公啐了一口,“侍候,侍候他還輪不着咱家。”
順安:“陛下這是......”
李公公:“狡兔死良狗亨,他和先帝簡直就是一個樣!”
“那幹爹是打算如何呢?”
“旁的不談,當下最重要的首要保住性命。”李公公瞥了順安一眼,“你還記得你剛進宮那會兒不懂規矩犯了事差點被拉去亂棍打死時,咱家是怎麼向你在先帝面前求情的麼?”
順安一連磕了幾個頭,“幹爹救命之恩,做兒子的斷斷不敢忘,如今兒子這條命都是幹爹的,幹爹有什麼事,盡管差遣便是,兒子定效犬馬之勞。”
李公公輕笑,“沒白疼你一場。你侍候了你那主子這些時日,恐怕也有了解到三兩分他和陛下之間的事吧。”
見順安點頭,李公公眯遮眼,繼續把話說下去,“往後我們要是想活,想繼續往上爬還得将這人拿捏在手裡才是。”
“越是低下的人越是要攀着貴人的腳跟兒子走,這便是做奴才的想要在這宮中出頭的法子。”
回憶的片段在順安腦海中回閃,他站在淩睢身後,望着他清倩的背影,怔了會,如今幹爹有難正是需要他這個兒子出手的時候,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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