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果有機會繼續留在學校的話,孟垚當然會不帶一絲猶豫地選擇。現實卻是孟垚沒有這個時間,精力,資本去接着深造,家裡的積蓄早就被房子和大哥的彩禮掏光,盡管女方有嫁妝陪嫁,可是這部分補貼隻被允許拿來給哥嫂在市裡購置新房。家裡已經沒有存款,大哥的工資也隻夠維持他們的小家,打回老家的錢根本不夠吃喝。
妹妹還在讀書,孟垚想盡早賺錢,不想妹妹以後和他一樣辛苦,不想妹妹羨慕别人穿新衣服,不想妹妹在同齡人中自卑,想穿裙子就買,想吃零食水果也可以,不用每天算着要花多少,剩多少。總之,既然能有工作的機會,那就沒必要糾結深造這種事情,而且孟垚也不是特别喜歡這個專業,本身就是為了更好就業才讀的,現在時間到了,早點工作未嘗不可。
孟垚和裴書聿聊過這個話題,裴書聿反問他:“你覺得我像是專心搞學術的人嗎?上大學隻是為了不讓我爸媽丢人,這種每天受罪的日子我是腦子進水了才要再過三年。”
話糙理不糙,孟垚在問之前就已經猜到這個人的想法,梁宇飛也一樣,他們寝室就徐政華一個人有深造的想法,而且還是要到國外。孟垚很佩服他,并決定等他登機那天一定要親自到機場送他。
後來他真的去了,和裴書聿一起,獨獨不見和他關系最好的梁宇飛。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大三的暑假,孟垚成功進入心儀的一家知名外企實習,在此之前,他們全寝在梁宇飛的組織下來了一次北京三日遊。
三個北京人,要在北京旅遊,說出去可以讓北京人贻笑大方了。然而,這三位本土北京人,又确實是有很多著名景點沒去過。
第一天就逛了大半個博物館和故宮,全程就孟垚和梁宇飛情緒最高。晚上在裴家的酒店入住,裴書聿累得臉色極差,他這輩子沒試過一天内走過這麼多步數,再好的鞋都頂不住,腳酸的要死,泡了溫泉才稍稍好轉。孟垚苦力活幹慣了,日行三萬步根本不在話下,晚上還給裴書聿兼職了按摩師傅。
裴書聿泡在池子裡,他就坐在池子邊上,緊靠着裴書聿的後背,給他揉揉頭,捏捏肩,裴書聿眯着眼睛,很是享受。孟垚不覺得累,裴書聿的皮膚觸感實在是太好了,孟垚給他按着肩膀,眼睛也跟着手指在他身上流連。
好白,好寬,完全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體型,手臂上的肱二頭肌即使不刻意去緊繃也能明顯看到,肩胛骨上的背肌流暢有力,看得出來裴書聿應該是有定期健身的,再不濟也是會按時運動鍛煉的類型,不然是不可能有這種健康漂亮的身材。
孟垚的手溫熱帶點粗糙,裴書聿沒想讓他按摩來着,是孟垚自告奮勇,現下這麼一雙手在他後背這裡摸摸那裡摸摸(事實上孟垚真的是專心按摩),不知道這人是想幹嘛,一開始還挺舒服,後面裴書聿就覺得池子裡的水太熱,沒泡多久就起來了。
起來的時候就穿着條泳褲,孟垚怕他着涼,立馬就把浴袍給他披上了。回酒店裴書聿先去簡單沖了個澡,孟垚和他住一個套間,他沒下水自然不用再多洗一遍,裴書聿出來時以為孟垚已經回他自己的房間了,不想這人正背對着他,坐在床頭的椅子上,桌面放着吹風機,正低頭擺弄他那個手機。
裴書聿放輕腳步走到他身後,在隻有兩三厘米的距離時停下,孟垚像是有感知一般,聞到那個味道就轉了過頭。
卧室的頂燈是橙黃色的,裴書聿擋了大半,還有一小部分灑在孟垚的右臉上,把他的毛茸茸的腦袋和薄薄的耳朵照的透明,像個小精靈。
現在,這個小精靈仰着頭,眼睛彎彎地和他說:“洗完啦?吹頭發吧。”
裴書聿從來不自己吹頭,嫌麻煩,累,當然隻要他想,他也無需自己動手。每次在寝室洗完頭就直接用毛巾把頭一蓋,胡亂搓幾下就放回去了,這時候,無論孟垚在做什麼,他都會很耐心地暫停手上的工作來幫他吹頭,經常是孟垚也濕着頭發,卻願意先幫裴書聿。
久而久之,這已經成為了一個習慣。
可現在并不是在寝室,而且孟垚已經說過他有點困了想早點睡覺。
雖然裴書聿朋友不多,但,據他觀察,兩個男生之間沒有這樣相處的,孟垚也總是嘴上很積極地表達他對自己的喜歡。
孟垚可不知道裴書聿在想些什麼,隻看他神色微妙,還以為怎麼了,又喊他一遍吹頭,裴書聿才配合地坐在床頭。孟垚一如既往地配合插頭的方向站在他左側,即便這樣他也沒比裴書聿高處多少,裴書聿稍稍偏了下頭,視線再往上挪三四公分就能看見孟垚的鎖骨。
孟垚始終是瘦一點,裴書聿也想不明白,明明很能吃的一個人,怎麼就是一點肉都不長?可能是他拼命工作給代謝掉了,裴書聿思來想去也隻能想到這個原因。
熱風很舒服,孟垚給他吹頭發的手法極度娴熟,根本不會弄疼他一星半點,柔軟的指腹不停繞圈摩擦頭皮,引來裴書聿的困意。不久,孟垚關掉風機,上手再摸一把,确認頭發真的都吹幹,孟垚就拔掉電源放好東西并打算和裴書聿說再見。
走的時候裴書聿一直盯着孟垚,孟垚覺得奇怪,走到門口回了下頭,見對方的眼睛還跟随着他,孟垚就說了晚安。
也許是昏暗的光線制造出非常溫馨的氛圍,也許是今晚裴書聿和孟垚相處得很愉快。裴書聿在此刻突然覺得,好像以後如果可以和這個傻傻的,土土的,但偶爾也會表現出可愛一面的孟垚一起生活也非常不錯。
全然沒考慮過孟垚是否願意,就仿佛并不存在該選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