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這孩子,我是全身上下都找不出缺點的,非要說,那就是他偏偏讓我孫子喜歡上他。沒辦法,小孟很優秀,你說你們孟家無福消受,我想這句話是對的。自打小孟和書聿在一起,我就已經先行調查過他的背景。我以為你們隻是在物質上虧待他,不料想,你們在其他方面也沒有給予過任何幫助。有你們這樣的父母,是小孟最大的不幸。你們敢說,小孟如今這樣,有你們幾分功勞?”
“有福之人不進無福之門,如果你們當真不同意我孫子和小孟在一起,那就也請麻煩利落一點,切斷和小孟的聯系。我想小孟在裴家應該會過得更快樂,他要什麼,我們都能不附加任何條件地給他。就是親情,我相信,在當好家長這一塊,我的兒子和兒媳比起你們,應該會更勝一籌。”
這話說出來,在場三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難堪。孟冬平最初也是反對孟垚和裴書聿在一起的一員,之後的改觀也不是純粹的因為自己真的接受了弟弟喜歡男人這個事實,裴書聿和他的談話占了大半因素。
實際上,他們三人在得知這一事情時,都沒有任何一個人從孟垚的角度出發替他考慮。雖然很殘忍,但這的确是人性,他害怕自己家的老丈人知道他弟弟不正常的性取向,讓原本出身就低于媳婦家的自己更擡不起頭,父母更是害怕村裡人異樣的目光。總之,一切的一切,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在意孟垚的個人感受。
這頓飯當然是不歡而散。
裴老爺子在離開之前留下一句:“我想,你們并不愛自己的孩子,不知道當初又為何生下他,這真是孟垚的悲哀。”
包廂裡三人面面相觑,尴尬,茫然,憤怒,各自情緒在其中交織,到底是胡蘭這個當母親的不忍,“算了吧,算了吧……,孩子做什麼都随他吧,不殺人放火就好了,我們還能管得了多少呢……,管不了了……”
在北京的孟垚對此事渾然不知,他照常上班,下班,偶爾去酒吧接裴書聿,路上給他買很多花。哦,還成功加上了于洋的微信,從于洋那裡收獲了非常多裴書聿上台表演的照片,還看到了他不曾見過的高中校服版裴書聿。
和現在沒什麼區别,隻是那時候臉更臭。
快到春節放假前,孟垚又鼓起勇氣往家裡打電話。裴書聿這會就在背後摟着他,明目張膽地偷聽。
戰戰兢兢地等待電話被接響,害怕胡蘭不會接,更害怕她接了之後會說出難聽的話。他倒無所謂,但裴書聿還在邊上,他不想他聽到那些不好的東西。
好在一年的時間足夠長,天真單純的孟垚以為胡蘭終于想通,對方不僅接了她的電話,還同意了他帶着裴書聿一起回去。
挂斷電話,孟垚還處在難以置信的情緒裡,扭頭去問裴書聿:“我沒有聽錯吧?”
狗一般的眼睛圓圓的,亮瑩瑩,裴書聿一邊笑他這傻樣子,一邊控制不住低頭親他的眼睛,嘬他臉上的肉,還逗他道:“那你再打一遍确認一下,我也沒聽清。”
孟垚被他親得直躲,最後幹脆徹底反過身去抱住他。緊緊地抱住,眼裡又蓄起抑制不住的淚水,“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我可以名正言順地帶你回家了。”
裴書聿彎着腰配合他,神色自若地胡說八道:“是啊,太好了,謝謝老公,我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進你家了。”
“說什麼呢……”
于是,這一年的除夕,裴書聿是在孟家過的。帶回家的禮物幾乎要淹沒孟家的客廳,就是這樣,藍茵還怕不夠。
說是同意孟垚帶裴書聿回來,但一家人見面時,除了尴尬還是尴尬。孟慶忠甚至都沒有出來和裴書聿打過招呼,胡蘭也隻是把他招待進屋後就匆匆忙忙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畢竟兩人之前單獨談過話,不是什麼愉快的内容,胡蘭也不能真正地把他當成“兒媳”,或者僅僅隻是一個後輩來看待。
裴書聿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他越是客客氣氣地喊你阿姨,胡蘭越是怕他。
隻有孟陽這個小丫頭,和孟垚一樣,對所有事情一無所知,隻是歡喜二哥的人生大事終于解決。男嫂子也好,女嫂子也罷,反正是不用操心她二哥一個人孤獨終老了。
雖然這男嫂子總是愛和她作對,但看在二哥的面子上,她也能忍。
而且,她現在也看開了,裴書聿這個“嫂子”這麼優秀,家世又這麼好。那麼,即便别人知道她二哥是同性戀,也隻會在背後偷偷嫉妒她二哥罷了。
白天都還好,晚上要睡覺的時候,胡蘭是真别扭。以前知道他是孟垚的朋友,朋友之間睡一張床,那有什麼,可現在……,兩人相當于男女朋友關系,這睡一張床,會發生什麼……,不言而喻。而且,這兩人的體型,怎麼想,自己兒子都是吃虧的那個。
胡蘭越想越愁,越想越愁……
裴書聿已經先洗好澡在床上躺着,這種事情胡蘭不可能當面和他講,她現在也不太想和他單獨談話,上一次的事情還心有餘悸,她是真的怕了。
因此,這事隻能和自家兒子說。
孟垚從浴室出來,正準備進卧室時,就被在客廳的胡蘭叫住。
孟垚在原地定住,等她說話。胡蘭支吾半天,憋出來一句:“媽把客房收拾好了,要不你倆分房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