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第二天,夜晚,燒烤攤。
陳述提着一瓶五十二度的五糧液到達時周凱和謝華已經吃完了一碟涼拌黃瓜。
看到走來的陳述,周凱碰了碰謝華道:“華子和我還以為你來不了。”
“怎麼來不了?”陳述從其他桌抽了一張不用的凳子,岔開腿坐在兩人對面,“不想我來直說。”
“放屁!我們剛刷到淩晨二橋起火那件事,以為你被上司訓完後還得再被你老子訓一頓。”
陳述沒脾氣地笑道:“訓完我才出門的。”
“你們也夠倒黴的,人滿為患的步行街那邊沒出事反倒是平時鳥不拉屎的二橋捅了婁子。”謝華邊說邊示意老闆娘可以開始烤串。
“别說了,”陳述拆開包裝,打開瓶蓋,挨個酒杯滿上二兩,“傻逼年年有。”
“這話倒是真,”周凱舉起酒杯,“要不咱們先走一個?”
玻璃杯相碰一飲而下,嗓子辣到冒煙。陳述又給每個杯子倒酒,這次不是二兩而是一整杯。
“華子我能理解,在隔壁市工作回來一趟方便。老周你這次怎麼元旦回來,過年就不回了?”
周凱抿了一小口,咂舌道:“媳婦兒今年鬧着要回娘家過年,我隻能趁着假期回來看望一下爸媽。”
謝華一臉不可思議:“怎麼,以前‘老子全天下最屌’的人,現在成了妻管嚴?”
周凱滿是不服:“你怎麼不說以前這個終極混子現在成了警察?”
陳述笑着回怼:“瞧不起混子?高中數學倒一那小子還記得麼?他現在在十五中教數學。”
“卧槽???就他,數學二十八分那個?”
陳述挑了挑眉,往嘴裡塞入一顆花生粒。
“十五中,避雷了哈。”
老周像是還沒緩過來,拿起的牛肉串一直握在手裡,心思飄忽不定地說道:“人生真他媽神奇,我這邊都要被辭退了,他那邊蒸蒸日上,讀書頂個鳥用。”
“那小子有個好爹,”謝華指着陳述,“和他一樣。人家三代人的努力,你一代目怎麼可能比得上?”
“傻逼。”陳述邊笑罵邊把謝華的筷子打掉。
如果放在幾年前,陳述是聽不得這種話的,高低得和眼前人幹一架。但如今,他不是那個隻由叛逆構成的少年。
“什麼被辭退?你們互聯網這麼卷?”不食人間疾苦的謝華震驚道。
“沒聽過那句話?”
“哪句?”
“三十五歲以上的,出列!”
“哈哈哈哈我操!神他媽三十五歲以上的出列哈哈哈哈,咳咳咳……”謝華被自己嗆到,趕忙打開手邊的純淨水。
大概是做過太多次心理建設,如今的周凱已經能把這事咽下再變成笑話說出口:“還行,這次暫時沒輪到我。”
“因為你還沒到三十五?”謝華撞了撞周凱小臂。
“讨罵呢你。”陳述拿起酒杯自己幹喝了一口。
“不全是,裁員前有個小組因為産品業績太差,直接被砍了,全員畢業。”組内有剛入行不到一年已喪失應屆生身份的年輕人,也有肩上一邊是海城房貸另一邊是子女國際小學的中年人。
分明好似不久前大家都還身着同款校服一起埋怨作業太多,又或者苦于早八踩點坐在高數課後排打遊戲,青春稍縱即逝,意識到時人已不再少年。
三人心照不宣地再碰了次杯。
“哎,太難了。”謝華擺了擺頭。
“歎什麼氣,你應該不難吧,”老闆娘端來新上的串,陳述拿了兩根合在一起從尾到頭炫入嘴中,“沒錢就回趟家,你媽應該舍不得看你受累。”
“我隻是單純感慨,”從畢業開始就啃老的謝華不在乎陳述的調侃,“說來奇怪,你怎麼想起今天叫我們聚餐?”
陳述若無其事地說道:“老周回來不得聚一個?”
“得了吧你,你找我聊天的時候我還沒說已經回來的事。”
“聊啥?”謝華好奇道。
“他問我在海城上學的事,”周凱解釋,“你說奇不奇怪,大學的時候從來不問,畢業快十年了跑來問。怎麼,你準備換個城市生活?”
“随口問問而已,搞這麼敏感幹嘛。”陳述碰了碰兩人的杯子,示意三人一起喝一個。
“老周,有沒有一種可能,咱們陳少最近遇到了在海城的舊相識,找你打聽情況呢。”謝華雞賊地說道。
陳述拿杯的手頓在空中。
“舊相識?”
“就那個啊,”謝華使勁挑眉,“年級級花。”
“哦!”周凱秒懂。
“什麼年級級花?”陳述對這人沒印象。
“裝逼。”謝華吐槽道。
“操,”陳述樂了,酒過四兩逐漸浮上些痞氣,“我他媽是真不記得什麼年級級花。”
“紮高馬尾的,當初在操場攔住你表白,結果被你一句‘你誰?’給說哭了的那位,”謝華咂舌,這酒發酸!“你說你當初裝什麼逼,人家後來考上北影現在都成了小明星,聽說最近回了D市。”
“你看,後悔了吧?”周凱杯口輕碰了陳述的杯壁,不錯失每次讓兄弟吃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