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最後一天，在柳珍短信的再三轟炸下陳述準備前往餐廳。

媽：記得今天要去見人家女孩子。

媽：鍊接（餐廳地址）。

餐廳内，鄧曉雯正帶着耳機刷抖音短劇，看到要付費的部分怎麼也找不到資源，隻能切到微信。

coco：怎麼說？

鄧曉雯：人都還沒到呢，我一人在餐廳裡刷手機。

coco：切記，好男人是不流通的。這社會，三十歲的男人還沒固定交往對象，絕對有問題！（當然，女生沒問題，嘻嘻）

鄧曉雯看到coco的消息，拍了拍她的頭像。

她今年26歲，國外留學回來工作第二年父母就急着給他介紹對象，這已經是她第四次參加相親，前三次都以失敗告終。

經驗告訴她，不要對相親男的質量報希望。比長相突出更難得的是心理正常，這年頭，正常男人太少。

“您好，請問是鄧女士嗎？”一個聲音從高處飄來。

鄧曉雯擡頭，臉上嫌棄之情瞬間稀釋在空氣中，愣了三秒才點了點頭。

coco繼續發來消息，鄧曉雯鎖屏将手機反扣在桌面。

“抱歉，今天上午所裡臨時開會，來晚了。”陳述抽開凳子坐了下來，這是他自三年前那天以來第一次相親。

“沒事沒事，我們單位也經常在節假日開會，能夠理解的。”鄧曉雯擺了擺手，笑着說道。

陳述知道這是不讓氣氛變糟的場面話，拿起一旁的菜單正面遞了過去：“久等了，我們先點餐？”

女生小心地接過厚重的菜單，仔細翻看。

“我沒有忌口，你想吃什麼就點什麼。”陳述說。

這家西餐廳評分高價格不低，是柳珍親自挑選的一家店，足以見得家長對此次會面的重視。

合上菜單，鄧曉雯開口：“不好意思，我能先問你有多高嗎？”

點單之餘，鄧曉雯偷偷摸摸打量了這個遲到的男人。

大概是因為身材高大加之五官立體，乍一看會讓人有點害怕。但近距離觀察後，相較于滿街大腹便便的男人，鄧曉雯隻覺得此刻對面是一台人型荷爾蒙機器。

“一米九左右。”陳述回答。

聲音不帶任何炫耀，鄧曉雯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好感度倍增。但又想到“優質的男人不會流通”這句話，她又準備再多觀察一陣。

對面的陳述，人在心不在。相親對他來說隻是為了完成父母的安排，他的心此刻全在安防街移動餐車内的那個人身上。

大學生病，然後呢？治療無果，最後又怎麼會回到D市擺攤？他隻知道現在的言俞看起來過得不大好。太多疑惑萦繞陳述心頭，除了詢問言俞本人，沒有更好的辦法。可對言俞來說，自己隻是一個陌生人。

可即使有機會相識，自己又能做些什麼？他現在已經不是高中生，面對真實又完整的本人，是否會把回憶中那份悸動歸為青春期的錯覺？陳述自己都想不明白，對于言俞，他想要的是什麼。

還不如就遠遠看着。

“這裡味道挺好，下次可以帶我朋友一起來。”鄧曉雯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巴，“下午的電影，要不要一起去看？”

陳述原本想回絕，但看到鄧曉雯一臉期待的眼神加之票已經買好了，也就答應了。

“我想點杯奶茶，你有想喝的嗎？”距離電影開場還有十來分鐘，鄧曉雯想在四樓買杯喝的。

“你點你的就好了，我不大愛喝甜的，”陳述看了眼手機屏保，“要不我先上去取票等你？”

排隊的鄧曉雯愣了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好，你先去取票吧。”

在機器取完票後，陳述沒坐下，圍着售票處轉了一圈。

别的電影院爆米花售賣處通常都沒什麼人，偏偏這裡的餐飲區卻排起了長隊。陳述好奇，走到附近，于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言俞穿着工作服，正站在收銀機旁。

就這幾秒，又有兩隊女生走到隊伍末尾。陳述見狀，鬼使神差地跟着排在後頭。

言俞身前擺放了一張小卡片，上面寫着“本日聽障人士值班，請手指點單。”點單的過程中他與客戶全程沒有交流，但很明顯能看出女生們的激動。

“天妒美人啊，好可惜。”隊伍前的女生開始聊天。

“sorry，我還怪你跑這麼遠的地方看電影，以後這裡就是我的專屬影廳了。”

隊列前的人叽叽喳喳讨論，陳述穿過人群看到站在那兒的言俞。

豐盈的唇與上翹的眼，目不轉睛看着客人的樣子似乎和正常人無異，嘴角上揚的幅度與擺攤時的一緻，很标準的營業笑容。

隊伍徐徐向前，輪到陳述這兒，他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賣零食的隊伍，胡亂尋找菜單内容。

一隻拿着透明塑料卡紙的手伸了過來，陳述看清了菜單内容，沒多加思考，選擇了一份單人餐。

不知是不是錯覺，陳述總覺得言俞對他的服務熱情沒有像對其他人那麼高漲。對他露出的笑容弧度沒有那麼大，也沒有與其他人的互動那麼多。

“陳述！”點餐被一聲叫喚打斷，鄧曉雯端着一杯奶茶小跑過來。

陳述第一反應是看向言俞，後者眼睛從鄧曉雯身上挪開後與陳述對上。

一瞬間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