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綏,你為什麼突然,這麼笃定?”顧晚舟遲疑不決,他知道這對于沈時綏來說所謂什麼,“你真的想好了嗎?”
“嗯。”沈時綏并未多言,“我應當,怎麼辦?”
顧晚舟聽到沈時綏的回答後先是一愣,他想從沈時綏的眼中看出不肯定,看出一絲遲疑,但明顯,他絲毫看不出來。
他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所以沈時綏才突然轉變了态度。
顧晚舟于心不忍,他不知從哪裡拿出教棍和小椅子,有模有樣的用教棍敲了兩下被當做黑闆的石壁,并且示意沈時綏坐下。
沈時綏一臉茫然,他疑惑地挑了挑眉,眼神裡滿是不解,但他還是乖巧坐下了。
“時綏,我并不是想阻止你之所愛,隻是現在,還不到時候……”顧晚舟見沈時綏沒有回應,他雖然沒有底氣,但還是接着說。
“你知道國難将行,朝廷要掃蕩百宗,即使你是修仙天才又能如何保證你能全身而退,況且還帶着雲逸塵。”
“今日在看台上所發生的事,你我都一清二楚,浮光之後天下必亂。”顧晚舟含霧的眸子劃出凜冽,周身的空氣降至冰點,“你得先保全自己。”
“師兄我并不想反駁什麼,但我可以先問你一個問題嗎?”沈時綏未嘗不知顧晚舟在顧慮些什麼。
顧晚舟的眼神開始閃爍,“你說。”
“倘若,今日之事,換成你和那位太子呢?”沈時綏披衣而起,那雙無意的桃花眼直直映入顧晚舟眼簾。
顧晚舟自然是不敢對上沈時綏直白的目光,他可以保證若真到了那生死存亡之時,他會毫不猶豫的沖上前去與蘭溪雲共患難,但他很快搖了搖頭。
顧晚舟自嘲式笑了兩聲:“時綏,所以我與你不一樣,你記得掌門說過什麼嗎?”
沈時綏毫無二思:“我是天下的最後一關。”
顧晚舟見沈時綏已經習以為常的說出這句話,他心中微微一痛,但他咬了咬牙:“時綏,你應該想清楚,我們身處此處,一舉一動都可能牽一發而動全身。”
顧晚舟擡手靜雪,漫天瓊花倏忽間停止,他漫步雪中,起袖就是寒氣撲面:“這天下,不僅僅有他雲逸塵。”
沈時綏緩緩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内心的波瀾。再次睜眼時,他的目光中多了一絲迷茫:“我當然知道。”
顧晚舟心中那股不忍愈發強烈,他向前一步,伸出手想要觸碰沈時綏,卻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終隻是無力的垂下手臂:“時綏,你若真能心安,應當是不會來找我的對嗎?”
“師兄……我知道了。”沈時綏站在那片紛紛揚揚的雪幕之下,霜風撩動他的衣袂,恰似寒江孤影,卻無人能在那如霜的面容上再添上幾分暖意。
顧晚舟心有猶豫,但是他知道他若是此刻狠不下心,那沈時綏很有可能要迎來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悲慘結局,他知道自己對不起沈時綏,但是他沒有把握去賭:“時綏,你去哪?”
“找雲逸塵,取回玉佩。”沈時綏決然轉身,一頭墨發随風肆意舞動,他的世界裡隻剩下那個模糊而清晰的身影。
但又能如何,若是得到這個人的代價是失去他,那他甯願不要。
沈時綏突然想起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對了師兄,你擡頭。”
顧晚舟背過身不願去看沈時綏,他自以為非常帥氣的舉起了左手然後用力揮了一揮,示意沈時綏離開。
顧晚舟以為沈時綏後悔了,他作為師兄,在這種時候心底油然升起一股責任感,為兄長,雖狠不下心,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顧晚舟就這麼想着,他都快要把自己感動哭了,又突然心生一種不祥的預感,剛剛時綏說什麼擡頭來着?
顧晚舟顫抖着擡起頭,身前那面飽經歲月侵蝕的石牆發出沉悶的“轟隆”聲,古老的石塊相互摩擦,刹那間石牆轟然倒塌,裹挾着滾滾煙塵向着顧晚舟砸去。
“啊!”一聲慘叫劃破長空。
沈時綏擔憂的向前:“師兄你沒事吧?”
顧晚舟逞強的在一片廢墟中豎起大拇指:“我沒事,你快,咳咳,去找,咳咳咳,雲逸塵吧。”
“好,那我走了。師兄你記得去找尹老看看身體有無大礙。”沈時綏半信半疑的離開了。
顧晚舟滿臉灰塵,他吃力的從廢墟中爬出來,一開口便是滿嘴灰:“這些破建築到底多少年了,輕輕敲一下就塌了,什麼鬼質量。”
顧晚舟帶着難以言說苦澀朝沈時綏的方向看去,額前的碎發随之滑落,半掩住他複雜的眉眼:“希望時綏,能成功吧。”
而在另一邊,雲逸塵才剛剛回到他的小木屋,他迫不及待的取下紅玉佩想要看看沈時綏到底在裡面留下了什麼。
雲逸塵往其中注入靈力,刺眼的光幕瞬間從紅玉佩中發出并映射到牆上,但不知怎的隻有白茫茫的一片,連一點畫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