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蓮,一種古老的水生植物,在地球時代的神話傳說中,通常有和死亡相關的隐喻。傳說之中,死亡之神奧賽利的聖冠就是蓮花狀,睡蓮暮合晨開,象征着“重生”。
在卡奧斯的氣候還沒這麼宜人的時候,從潘多拉帶過來的種子成活率不到一半,另外那部分無一不是經曆了無數代植物學家的培育與改良,才終于适應了異星土壤,艱難地吐出嫩芽。
睡蓮就是其中之一,它們在卡奧斯的湖水裡失去了活性,直到幾十年前,科學家才培育出第一朵睡蓮。
在明鏡般的水面上,水波顫動,睡蓮漂浮其上,輕盈如白羽毛般的花瓣輕輕搖曳,這樣迷人的花朵值得幾千年的等待。
皇帝不常駕臨這片花園,他依然英俊而年輕,眼神卻深邃憂郁,仿佛籠罩着一層無法抹去的陰霾。他的肩膀微微下垂,整個人仿佛被沉重的負擔壓垮。
好像全銀河的擔子都壓在他身上,但是的确如此嗎?
他反問自己,得到的答案卻是否定的,他可以說是卡奧斯最清閑的人,甚至繼承人萊拉公主都有更多的事情可做。
花園的景色并沒有讓他感覺好一些,在極短的等待後,他的臣下到了。
生命協會會長霍希已經将近一百歲,雙目依然有神,隻有鬓角的一點灰白色告訴人們他已經不那麼年輕了。
他的腳步依然輕快而有力,在距離皇帝三米之外,行了個标準的觐見禮。
皇帝沖他擺擺手,是請他過去的意思。
霍希看着皇帝長大,比其他人更加親近些,他勸慰道:“陛下,聽聞您最近時常心緒不甯,您該服用舒緩片了。”說罷,一名使者就端着一個精美的綠色圓盤走了過來,盤子裡是一顆小小的藥片,以及一小杯水。
在衆人的注視下,皇帝服下了舒緩片,他眼裡的那點陰霾幾乎一掃而空,面容也變得和煦起來,就像在電視上那樣。
皇帝輕松地說:“多謝提醒,我總是忘記。”
“您是在為王子殿下憂心嗎?”霍希目光微微一凝,臉上挂着和藹的微笑,“王子殿下非常聰明,隻是身體虛弱些。”他話鋒一轉,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繼續道,“何況您明白,他不能再留在卡奧斯。”
聽完這句話,皇帝沉默了一瞬,很快笑了起來,他的笑容總是那麼勉強。
“的确如此。”
霍希歎了口氣,在那一瞬間,他幾乎有些心疼這個年輕的皇帝,“或許您需要一個伴侶,那名女子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您還相當年輕。即便是先皇,也曾擁有兩位伴侶,而您......至今孑然一身。”
“我并無此意”皇帝的語氣斬釘截鐵,仿佛在捍衛着某個不容侵犯的領域,“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好了霍希,”他的目光從平靜的湖面收回,轉向了眼前的臣下,“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吧,最近首相有什麼新的動向嗎?”
“邬圖首相不久前去了一趟歐申納斯。”夏普似乎意有所指。
“歐申納斯?”皇帝的眉頭微微一皺,“歐申納斯并非帝國的戰略要地,他去那裡做什麼?”
“陛下,您有所不知,”霍普的語氣中帶着一點擔憂,“歐申納斯的地位确實非同一般。它是帝國重要的商業樞紐,每年的稅收貢獻更是位居各星系之首,歐申納斯的總督一職,一直由首相直接指派。”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我不能确定其中有多少進了首相的私人腰包。”
察覺到皇帝微微繃緊的下颌,夏普接着說:“陛下,您看起來有些沒有耐心了,我知道您厭倦無休止的政治鬥争,接下來的消息,您會更感興趣的。”
夏普直視着皇帝的雙眼,“自王子殿下離開卡奧斯後,我們一直派人暗中跟随保護。幾天前,他悄然登上一艘不起眼的商船,前往歐神納斯。”
在皇帝克制而銳利的目光注視下,夏普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然而,就在一天前,那艘商船在短時間内多次躍遷,我們跟丢了。”
***
鶴的曆史比帝國還要長得多,倘若對人類史稍有研究,就會發現這個星球的名字就帶有很濃的古代東方文化特征。
前帝國時代,地球上有許多不同的國家,幾乎每一個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故而第一批星際殖民者所占領的行星通常具有很明顯的地域特征。到了帝國時代,原本的秩序早已土崩瓦解,幸存者們被迫放下持續萬年的仇怨,團結到一起。
帝國成立後新殖民的行星,通常是千篇一律的。這使得這些早期行星變得獨特,大部分成為熱門的旅遊地,比如知名的“紫苑”星。
鶴的行星表面被一層厚厚的冰蓋包裹,外觀呈白色,反射的光經過帶有特殊隔膜的窗戶,依然有些灼人。這顆耀眼的行星在南北極卻有兩塊不反光的地表,從近地軌道上看是近乎黑色的。
通過超波望遠鏡,可以看見這顆星球的城市全部建在冰蓋之上,房屋也都被冰雪覆蓋。若是軌道離太陽再遠一些,恐怕就不再适合人類居住了。
然而,鶴的地殼運動卻相當活躍。在晨面的赤道附近,有一個活火山群,正在源源不斷地往外噴出岩漿,像丹頂鶴頭上的紅點,所以被首次登陸的殖民者取名為“鶴”。
遠星号正在等待來自地面基站的準入指令,在銀河,進入任何一顆住人行星之前都要經過這個程序,擅自着陸屬于違反太空法的行為。
“鶴”沒有像内星環那樣先進的空間站,隻有幾個環繞軌道飛行的幾個太空船。
随着一聲輕微的震動,氣閘門緩緩開啟,一位身着制式工作服的年輕女性走了進來。她留着幹練的短發,進入飛船後立即開始執行檢查程序。
她手中握着一台檢測儀,一道細長的紅外光束從儀器前端投射而出,沿着飛船的内壁緩緩遊走,細緻地掃描着每一寸空間。
在确認飛船上除了人類沒有别的生物後,女人才讓孔蘇出示他的通行證。除了内星環,其他行星的海關通常不會大費周章用基因檢測來驗證來訪者身份,隻需要有母星的通行證即可。
孔蘇神色自若地将自己的通行證傳送到了海關終端上。
那名海關官員神情專注地在屏幕上仔細核對了一番,随後擡起頭,那雙如同貓頭鷹般銳利而警惕的眼睛微微眯起,直直地看向他:“我們的紅外檢測儀顯示,這艘飛船上還有另一位生命體,請讓他出來接受檢查。”
孔蘇襯衫上面幾顆紐扣早就不翼而飛,露出輪廓分明的肌肉線條,皮膚上零星有些淤青,手上不知道時候戴上了幾枚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戒指,他撫摸着戒指光滑的外壁,用輕浮的語調回答:“哦,你說他啊,那是我的小寶貝兒,恐怕現在不太方便見客,閣下。”
他的語氣非常暧昧,海關朝飛船内部撇了一眼,聲音異常冰冷,“我們必須要通行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