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瑟心裡某個不安的結論漸漸成形,“你出現在熒惑,是因為現在又遇到什麼危機了嗎?”
瑤光的神色忽然沉了下來,“人類的心靈,正在變得愈發混沌而難以引導,而那些曾被我們封印、壓制的危險思想,也正在悄然複蘇。”
艾瑟将腦海中零散的線索拼接,他終于明白了孔蘇為何會出現在卡奧斯,又為什麼會這麼在意那個會降低心靈阈值的茶。
甚至是——
艾瑟的指尖微微蜷起,心髒不由自主地沉了一下。
他意識到,孔蘇之所以會帶上他,并不是偶然。從一開始,那個人就知道他擁有精神力,知道他夢境中浮現的星球并非幻覺。
“殿下?”瑤光看着他遲遲沒有動,輕輕問了一句。
艾瑟眼神卻未完全聚焦,他還在回憶那些若有若無的試探,還有故意留下的空白。
瑤光輕聲說:“我說這些,并不是要給你施加壓力,隻是想讓你知道,無論你因為什麼原因覺醒了精神力,你從來都不是孤身一人。”
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我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殿下,你想去母星嗎?”
“謝謝你。”艾瑟突然回過神來,“但我還不能去,我想再看看銀河。”
“這不是壞事。”瑤光微微一笑,“力量,不是讓你擺脫恐懼的避風港,它反而會讓你看清那些曾經看不見的東西,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要做的,是成為那個能夠引領未來的人。”
“我真的可以嗎?”艾瑟想。
瑤光靜靜地看着他許久,語氣比往常多了幾分真摯:“其實我本不該跟你說這些的,他是對的,我們很需要你,但我希望你能做出自己的選擇。越是純粹的心靈,直覺往往最為準确,這是一種天賦。”
“你能跟我說說厄洛斯是什麼樣的嗎?”艾瑟問。
“是誰告訴你母星是厄洛斯的?孔蘇嗎?”搖光說,“小殿下,你可得小心些,他說的十句話裡,能有一句是真的就算不錯了,這人精明狡詐得很,别被他忽悠了。”
即使心中有些氣惱,艾瑟依舊坦誠地說:“其實不是他告訴我的,是我自己會夢見厄洛斯,他隻是說,他的母星有和我一樣的人,我以為他的母星就是厄洛斯。”
“母星名曰商。”瑤光仿佛在述說一段遙遠的神谕,“天命玄鳥,降而生商,那艘載着火種降臨商的飛船,至今仍靜靜停留在北境。”
“玄鳥”“商”“鸢”……
他曾在哪兒聽過?記憶像潮水湧來,艾瑟忽然想起,媽媽生前為他講過的最後一個故事,也提到了這些奇異的詞彙。
她……也來自那裡嗎?
可孔蘇說,那不是他的媽媽,她的孩子是那個叫白趨的人。
“母星啊……那是銀河中為數不多的淨土。”
“淨土”這兩個字落下時,瑤光的眼裡竟有一種的光亮。
是不是淨土,尚無從證實,但她現在樣子,倒像個正在傳道的教徒,而她的觀衆似乎在走神。
瑤光側過頭,看着安靜得出奇的艾瑟,“殿下,你在想什麼?”
艾瑟腦子裡很亂,說出來卻是:“在想孔蘇……”
話說到一半,他自己先愣了一下,像是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這個念頭從心裡冒出來,帶着複雜難明的情緒,夾雜着憤怒、困惑,還有莫名的委屈。
他迫切地希望那個人立刻出現在他面前,親口給他一個說法,解釋清楚一切。
瑤光卻似乎會錯意了,安慰道:“别擔心,他命硬得很,死不了的。”
艾瑟冷不丁冒出句:“人都會死的。”
瑤光:“……”
殿下在講冷笑話方面也很有天賦。
“先知選中他,是因為他身上有我們沒有的東西,你永遠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麼,而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在最混亂的情況下,完成那些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
瑤光說:“我們從小被教導要守護規則,久而久之,那些規則也變成了我們行動的框架,有時候反而成了桎梏。”
“我以為你們關系不好。”艾瑟說。
“我隻是敬佩強者。”瑤光頓了頓,笑道,“當然,前提是撇開他的道德水準不談,孔蘇這種不良資本家,背後說幾句他的壞話,算是為民除害。”
艾瑟非常贊同,補上一句:“嗯,當面說的話,他可能會以為你是在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