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女人的騷擾又來了。
梁舒瓊放下畫筆,終于接起了半個小時之内打了十次的電話。
——“設備幫我拆了箱子搭一下,我回去馬上就得用。”梁舒缇開門見山地吩咐她,“你囑咐我的檀香已經買了,擔心物流暴/力,我可是人工從國外帶回來的。”
“給徐姨帶的檀香,弄折了你自己去哄,她老人家可不待見我。”
咖啡許久沒動,裡面的冰塊已經徹底化開了,最上面一層混着水,味道很淡。
她光腳踩在客廳的地闆上走,些許顔料灑在地上,被她找了濕巾擦掉了。
這也是客廳沒有鋪地毯的原因,太容易弄髒了,清洗起來也麻煩。
梁舒瓊是不拘小節的,很多時候畫畫她甚至還會用手掌塗抹顔料,身上弄到顔料的時候,她認為這是藝術的感染力,而不是因為她不夠細心。
十六度的冷氣将她暴露在外的肌膚吹得冰涼,獨自作畫的感覺分外舒适。
隻是電話那邊的噪音讓她有點煩躁。
——“你拜訪過她了?别又拿我當理由忽悠她。”
“忽悠了一台縫紉機,提前跟你串通一下口供。”梁舒瓊将畫紙撤下來走到落地窗前對照着外面的茂盛的綠葉,用指腹撚了幾下上面未幹的顔料,笑容逐漸滿意。
——“徐姨年紀大了真是老糊塗了,縫紉機這種東西隻有你會用吧?我可沒給娃娃做衣服的癖好。”電話那邊微頓,意識到什麼,“喬麥……?是這個名字嗎?看來你很喜歡她,都去徐姨那兒拿料子了。”
——“這是人不是什麼BJD人偶,膩了是沒辦法包起來永遠關進屋子裡的。”梁舒缇說,“被你用感覺看上的玩意兒最後的下場都可憐兮兮的。”
“機器幫你拆了擺到哪裡?”梁舒瓊走到置物架這裡高高的國際速遞箱子這邊。
——“當然是客廳了,我得記錄一下我好姐姐惺惺作态的美麗啊。”梁舒缇笑出聲來,“最好跟你的畫架擺在一起,這樣就能蹭一蹭你的人體模特了。”
梁舒瓊面無表情地将這個箱子往另一個空房間裡拖,用美工刀劃開上面的膠帶。
小時候的她屢次站在領獎台上,手持着畫畫相關的榮譽證書和獎杯,台下的梁舒缇就會喜提‘拍攝工具人’的稱号,為她拍了一張又一張的紀念照。
姐姐就是比你強比你厲害。
這是梁舒瓊的原話,這句話貫穿了梁舒缇的童年,不過她倒不怎麼在意這句話會不會對她産生傷害,她隻在乎梁舒瓊每次得獎之後,她能從她的身上撈到多少好處。
比如拿走姐姐并不在乎的獎金,在她的獎杯上寫上幾個大字——
此獎杯屬于梁舒缇。
表面上是成績和性格都很好的優等生,私下裡卻厭惡妹妹的差勁,隻想着甩掉。
作為雙胞胎妹妹,梁舒缇完全能夠看透自己姐姐的劣性。
梁舒瓊永遠都甩不掉她的,她會永遠成為她的定時炸彈,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跳出來,撕開梁舒瓊僞裝起來的和善面具。
次數多了之後,梁舒瓊對于自己妹妹的評價就變了——
從小就是利益熏心的人,不值得愛護。
但在外人面前,甚至是親生母親面前,她們是最讨人歡心的兩姐妹。
一個是正直善良的優等生,一個是性格開朗會說話的妹妹。
母親梁玉淑是那一代的獨女,手握梁家幾代人積攢下來的所有财産,幾輩子吃穿不愁,對她們非常疼愛,也因為她們的優秀開始溺愛,女兒們的一切要求都會滿足。
多年前,兩姐妹目送着母親坐上去往國外定居的飛機,就像是完全解脫了一樣。
‘完蛋了姐,梁家的财産要被我們吞完了。’
‘這本來就是屬于我們的東西而已。’
——“麻煩您小心一點,我這機器很貴的。”電話那邊的梁舒缇聽着毫不留情的拆箱聲音,心疼極了,“得接好多合作才能賺回來的。”
“壞了給你買新的。”梁舒瓊将手機放到一邊,将三腳架拿出來撐開,找了抹布擦着上面的灰。
——“那我可受之有愧,回頭用這新機器要挾我怎麼辦?我哪裡比得過你,心機得很。”梁舒缇說,“訂了這周六晚上的機票,到時候記得來機場接我。檀香太重了,我一個人可拿不動。”
“懶得很。”梁舒瓊挂了電話,整理着梁舒缇的設備。
雖然從小到大兩姐妹互相看不順眼,但因為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原因,雙方都習慣了這樣的相處狀态。
要是誰哪天突然面對對方的語氣變得和善了一些,可能真的要往家裡請大師看看了。
機器倒也沒有特别麻煩的,都是收縮架,除了要擦擦灰塵就沒别的需要做的事情了。
縫紉機是在三天後送到天鵝園的,梁舒瓊盯上這台縫紉機很久了,在國外的時候就想着,回國之後才草草找到了個機會。
她會将喬麥打扮得非常漂亮,再用她的畫筆記錄下她的美麗。
回到自己的房間,手上有三張畫。
一張黑紗、一張白紗、一張全/裸。
左看右看,她都挑不出最喜歡的一張。
最後,她還是選擇了最後一張。
那些黑紗白紗是她過去的舊東西,在新的人上使用就顯得不夠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