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人的直覺準到吓人。
淩晨時分,庫莉絲的直覺是大号保險箱門後有很危險的東西,不該輕易靠近。
但縱觀整個星球,似乎除了她,沒有第二個能應對危險的人類。
任務已接,進還是不進再也不是她的難題,真的遇到危險該如何應對才是。
工廠寂靜,庫莉絲深呼吸的聲音都清晰可辨。
她左手握拳壓在心口,往前幾步,右手緩慢伸出去,靠向大号保險箱的門禁系統。
和之前一樣,沒有阻攔和不順,她僅憑一隻手就能打開所有依靠能源上鎖的門。
就像是身體裡有股力量通過手部釋放出來,改變了門禁系統。
大号保險箱的門沒有打開,隻是打開一條縫隙,剛好夠一個進入。
庫莉絲擡起手電照明,再往裡面勾腦袋,掃視一圈,大概是普通辦公室的模樣,才放心往裡面走。
或許直覺是她多心了,畢竟她曾經見過的工廠裡不會有這樣的東西。
略顯單薄的身體擠入大号保險箱内,門發出輕微震動,緩緩關上。
緊閉的瞬間,大号保險箱内忽然光線明亮,比開燈還要刺眼。庫莉絲不禁眯起眼睛,低頭同時關上手電。
再擡頭時,手不受控制的緊握,一手成拳,另一隻手死死摳住手電。
熟悉的世界,自然的天光,有些嘈雜的街道上車水馬龍。街邊房屋有些陳舊,看着不像是近幾年的街道。
庫莉絲神經緊繃,她很清醒,這一切不是真實的,可又無法解釋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畫面。
按理說,她進入一間大号保險箱的屋子内部,最多走15步就會撞到牆壁。
而她僵硬的身影沿着街道走出三十餘步,也沒碰撞到任何東西。
“這是夢境嗎?”庫莉絲嘟囔着,“還是什麼針對入侵者的幻象,或者是……我的心魔……”
眼前停下一輛純白汽車,造型别緻,像天空飄落的一朵雲彩停留路邊。
車裡走出來的青年男女讓庫莉絲瞬間瞪大眼睛,疲憊臉色中勉強擠出笑容,那模樣分明是她死去18年的父母。
不遠處傳來小孩子的聲音:“爸爸,媽媽。”
年幼的哥哥牽着一個小女孩快速跑來。
庫莉絲隻看了一眼,眼前忽然模糊一片,像是閃了一下。回過神來,她的手塞在哥哥的手心裡,眼前是定格在18年前的父母。
“莉莉今天穿得好漂亮呀,是哥哥打扮的嗎?”媽媽上前抱她,聲音有些嘶啞,“對不起呀莉莉,爸爸媽媽實在是太忙了。”
孩童身體看什麼都要上仰視線,庫莉絲一時無法接受。
她不記得當年是什麼反應,隻知道這一刻,自己仍然是僵硬的。
“莉莉手這麼冷呢?”爸爸湊過來,捏住她小巧柔軟的手,“沒事,一會上車裹着爸爸的外套,很快就暖和了。”
所有事都和18年前一樣,庫莉絲從未忘記過,記憶卻又逐漸模糊。
再次回到兒時的視角,有些不堪的回憶清晰起來。
一家人上車,哥哥要給她裹上爸爸的厚實外套,她嫌棄衣服重,一直扯開,不願意裹。
爸爸、媽媽和哥哥都在盡力哄她,生怕她穿得少會着涼。尤其是哥哥,出門的時候勸了半天也沒能讓她穿上厚實外套。
“莉莉乖,裹上暖和一下,這是爸爸的舊衣服,和你脫掉的那件不同,很柔軟的。”哥哥再次嘗試。
“很重啦,我不要!”明明是久違的全家人出遊,她卻從清早開始就心裡毛毛的,無法平靜。這會又強迫裹外套,她一氣之下扯了外套,丢到前座。
外套邊角擋住爸爸的視線,拿開外套的那一兩秒時間,路對面沖出來一輛急速形勢,見到車也不減速的大貨車。
爸爸視野恢複,卻已經來不及避讓。
大貨車撞到他們家車的側身,漂亮得像雲朵的車在真正意義上“飛”上天空,翻滾幾圈,倒置落地。
爸爸媽媽失去反應,哥哥怎麼也叫不醒,唯獨她讓哥哥的懷抱完全包圍,奇迹般隻受了點輕傷。
她無法動彈,幼年時期的無助和懊悔再次來襲。她放聲嚎哭,眼淚模糊了雙眼。
“莉莉,小姨在呢,别怕。”眼前再次清晰,她已經在父母和哥哥的靈堂。
碩大的“奠”字刺眼又極具壓迫感,她無法忘記又拼命想要忘記的事是那樣清晰,無法抹去。
她不搭理小姨,隻是用力蜷縮身體,往昏暗牆角裡縮。
她埋頭在膝蓋之間,不想見光,不想見人,更害怕看見靈堂上那三張照片。
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