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夜醒來偷偷藏在枕下的帕子,一朵黃色小花素雅清新,也綻放在他心間。
飯畢,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地倒是讓這炎夏降溫不少。
黃楊劉楊去外頭處理事物,蒲青藍熬不住回去隔壁休息,江遲喻倒是又成了看護賀紀的那個。
“又要勞煩江小姐了。”
賀紀坐在桌前喝了藥,從江遲喻帶來的盒中拿出了一顆蜜餞含在口中。
“不勞煩,不勞煩,賀大人身體恢複是我們所有人的心願。”
他恢複了才能繼續查案,也隻有賀紀這樣的天子身邊人才能把那幕後之人揪出來。
以她之前夢到的前世來看,賀紀前世在兩年之後也查出來幕後之人才慘遭滅口。
重來一世,她必定要細心護住賀紀性命,将那些破事通通扼殺在搖籃之中。
賀紀心中微動,他審判犯人之時,字字句句都要分辨真假,自然能聽出她眼言語中隐藏之意。
她不一定代表所有人,可這所有人中必定有她,她不願他再受傷,隻盼着他身體康健。
看着賀紀嘴角勾起,江遲喻暗道,果然是格外嗜甜,看來這禮送對了。
“我聽黃楊說,以烏娘假孕為引是江小姐想出的法子,江小姐果然聰慧。”
江遲喻随意擺擺手,倒是沒打算居功自傲。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計謀,也不一定奏效呢!”
聰慧卻不驕矜,熱心而非愚善,活潑不失沉穩。
江家司水多年,閱盡山川,治理百水,這才浸潤出這般靈秀的女子嗎?
江遲喻差點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惹得賀紀看着自己不說話。
“賀大人從縣丞做到禦史,破了多少樁案子,用的法子必定是比我這個要高明不少的!”
江遲喻故意擡了一句,既誇他官運亨通,又誇他斷案如神,還誇他本事高超。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竟然連他升遷之路都放在心上,還對他破案之事頗有心得,用心至此!
賀紀握拳輕咳一聲,語氣沉穩。
“這些日子承蒙江小姐照顧,不必這般客氣喚我大人,若是不嫌棄,喚我律己便可。”
他虛長江遲喻幾歲,卻也不想以兄長自居,以平輩的小字相稱,是最合适不過了。
江遲喻沒想到這馬屁比蜜餞還有用,但還是有些心虛。
前些日子她沒想明白其中關竅,他又正好不在,在外人面前喊他都是連名帶姓的。
“大人真是平易近人,那律己喚我小字,額,喚我遲喻就好。”
她頓了一下,賀紀心跳也緩了一步。
從前在江宅,林伯和他女兒那般親昵地喚過她的小字。
那張遺落的絹帕上,小小的兩個字繡在嫩枝一側。
旋旋?
旋旋。
念出來都讓人溫柔三分的小字。
“好,遲喻。”
這個話題一結束,江遲喻一時半會找不到新的馬屁了,趕忙喝水裝作忙碌。
奈何她喝得太快,幾滴清茶從紅潤的唇畔溢出,自嘴角微微滑落,在白皙精巧的下巴上留下一道水痕。
賀紀呼吸微快,朝着别處輕輕吐氣,眉間紅痣漸顯。
丢臉!丢臉!
也不至于尴尬到水都不會喝吧!
江遲喻趕忙掏出帕子,将嘴角水漬擦幹淨。
稍稍平複心情,欲将帕子放回,江遲喻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還是昨夜,立冬立夏整理衣裳時發現她親手繡的絹帕不見了。
旁的也就罷了,可那上面有她親手繡的小字,不好落到旁人手裡。
她當時太困沒想起來,如今倒是想起來了。
她轉頭一瞧,上回站在椅子上那盒子的時候,好似落在一邊了。
“大——,律己可看到我的絹帕,上頭繡着黃花,應當是上回拿東西的時候落在那椅子上了。”
賀紀不妨她突然提起那帕子,肉眼可見地身體挺直。
若是江遲喻也有幾年的審問犯人的經驗,想必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心虛之意,且馬上要開口騙人了。
“遲喻說的帕子嗎?我好似沒有瞧見。”
那時賀紀自己都渾渾噩噩的,肯定注意不到帕子這個小物件。
“應當是落在椅子上或是地上了,律己稍坐,我去尋一尋。”
江遲喻起身,走到書桌前,用眼神逡巡,并未上手翻找。
賀紀身經百戰,很快鎮定地看着她四下搜尋,順便提供建議。
“會不會落在櫃子上頭了,遲喻可站在椅子上再看看?”
江遲喻搖搖頭,她記得很清楚,她踩在椅子上下來之後取出帕子擦拭,肯定不會在上面。
桌上,椅子上,地上都沒有,難道是她給賀紀降溫的時候,不小心掉在床上了?
江遲喻側身,視線落在床邊,後頭的賀紀微微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