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齊朝她伸手:“手機給我。”
今宵轉身往後座包裡摸手機,解了鎖放進他掌心裡。
沈修齊接過,利落輸入了自己的号碼并撥打,說:“麻煩了今小姐一天,哪還能讓今小姐送回來?我去取。”
“那......”今宵從他手中接過了自己的手機,“那我是不是要給您地址?”
“不用,”沈修齊已經開了車門,“我這車有定位。”
“湛兮。”
突然一個陌生聲音插過來,今宵吓了一跳。
車旁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人,沈修齊一開門,便跟着遞進來一個素色布袋。
沈修齊下了車,将那布袋放在了座位上:“回去吃點熱的。”
話剛說完他就關上了車門,她甚至沒來得及問一句,您這車裡有沒有什麼隐私?怎麼就這麼放心讓她開回去?
視線緩落,她伸手碰了碰那布袋,裡頭是四四方方的盒子,應該是吃的。
她剛到就有人送過來,定是他早就吩咐好的。
她沒意識到自己嘴角正在上揚,心裡隻想着,他還有點兒良心。
沈修齊直到邁上了台階才回頭,今宵已随山風去,唯留寒月上崇樓,他唇邊有笑,被喬叔看了個正着。
“湛兮這是跟姑娘約會才來晚了?”
沈修齊大步邁進園中,低聲笑:“喬叔,您見過跟姑娘約會還讓姑娘送着回來的嗎?”
“那這是哪位朋友?怎麼之前沒見過?”
沈修齊腳步一緩,廊下琉璃宮燈晃晃悠悠将昏黃篩下,穿過曲橋進門前,他說了句:“一傻妞兒。”
家宴來晚,沈修齊一進門就恭恭敬敬叫人:“奶奶,讓您久等了,一會兒陪您打橋牌。”
這話正中闫美玲下懷,她将身邊圈椅拉開邀他坐:“你爺爺正說呢,今晚你們三個必須得留下來兩個。”
沈修齊上頭有一哥一姐,大哥沈明彰今年三十有四,二姐沈凝光跟他是雙生姐弟,他下面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沈安然,今年剛滿十五歲。
沈修齊的母親章晉甯在他十三歲那年因病離世,父親沈泊甯如今調任在外,他這後母也帶着兒子一起在地方生活。
闫美玲一直不太待見後來這兒媳,除過年以外,隻有沈安然暑假會來園子裡住上一陣,陪陪爺爺奶奶。
沈明彰一聽這話就趕緊說:“夏婉回娘家了,我得早點兒帶着寶婺回去睡覺,明兒個一早還有小提琴課呢。”
正在跟虹姨學着拆蟹的小姑娘撅着嘴撒嬌:“我不想上小提琴課,我想和三叔玩。”
小提琴多難啊,她天天跟鋸木頭似的,痛苦不已。
沈修齊正要應他這小侄女,卻被沈凝光接過話:“正好裴珩上南邊兒出差了,我留下來湊角兒,就讓大哥帶着寶婺回去吧。”
沈寶婺眼看希望落空,小嘴撅得老高,委屈巴巴地将剛拆下來的蟹腿肉塞進了嘴裡。
沈修齊逗了她兩句,說好了周日帶她玩,小姑娘這才笑開。
他主動給沈君正倒上酒,又問沈凝光:“姐夫去哪兒出差了?”
沈凝光乜他一眼:“要不說您沈三爺是貴人多忘事呢,上頭那經濟工作會還是您去參加的,這剛傳達完您就給忘了?”
倒也不是真忘了,而是他如今的位置太高,早已無需參與集團日常事務的安排,集團項目很多,人員配置都由沈凝光拍闆決定,除了幾個重大項目需要他密切跟進以外,其餘隻需聽個工作彙報,定期召開會議,把握好大方向就行。
他今兒剛打完球回來,還沒來得及和陳秘書聯系,自然不清楚裴珩去了哪個項目上出差,也少不了被沈凝光揶揄幾句。
“好了好了,”闫美玲打斷他倆,“一起頭就聊個沒完了,好幾天才回來一趟,不許說工作上的事兒!”
沈君正端着酒杯碰上了沈修齊的,問了句:“怎麼沒帶永嘉來?”
沈凝光又接話說:“沈三爺今兒中午就上景雲山打球去了,一杆進洞折騰到現在,哪顧得上永嘉?”
要說消息靈通,還得看沈凝光。
沈修齊早已習慣了沈凝光這揶揄,他如今坐鎮後方,沈凝光夫婦都是聽他話行事,他若是在集團當牛做馬沈凝光自然高興,他一偷閑,沈凝光夫婦的事情就多,她一逮着機會可不得使勁兒揶揄?
沈修齊自動無視,笑着給沈君正解釋:“這不是馬上奧數比賽?永嘉說了要拿第一,在家且練着呢。”
碰了杯,他又叮囑沈君正:“您今晚隻能喝這一杯啊。”
“聽見了啊,”闫美玲在一旁幫腔,“我這老太婆說的話你不聽,湛兮說的你總得聽吧?”
沈君正已是杖朝之年,如今能與兒孫喝的酒也是一杯比一杯少了,老先生在任時總是嚴于律己,年紀大了反倒想多貪一杯,闫美玲勸不住,隻能靠沈修齊。
沈君正聽了祖孫倆的話哈哈笑道:“你小子,就是記着我以前管你管得嚴,現在老頭子不中用了,你倒是管起我來了。”
沈修齊是在沈君正身邊長大的,與他一輩的孩子裡,沈君正隻給他取了字,湛兮,聽着好像普普通通,可沈君正那些個老友裡,誰不知道他晚年最得意之事,就是有了沈修齊這個孫子?
“那我不管了,”沈修齊攬着沈君正肩膀說,“咱爺倆今晚不醉不歸,正好您喝懵了,過會兒能把您那對兒礬紅彩龍紋杯輸給我。”
沈凝光又沒忍住:“三爺您孤家寡人一個,用得上那一對兒麼?别拿回去就積了灰了。”
沈修齊掀眼看她:“不興我喝一杯看一杯?”
酒過三巡,桌上又聊起來他今天一杆進洞的事兒,沈明彰問他:“好端端的,怎麼跑去景雲山打球了?上我那兒不好?”
一聽這話,沈凝光先笑起來:“他要是上你那兒打出個一杆進洞,你這個做大哥的準備給他掏多少錢?”
“咱一家人談錢多俗啊,”沈明彰端着酒碰沈修齊,“再說了,湛兮還用得着我給他掏嗎?”
沈修齊喝完酒說:“誰也甭掏,我買了一杆進洞險。”
沈凝光:“那你還默許路時昱撒錢?”
“這不是......”他這話說一半便停了。
“是什麼?”沈明彰問。
他笑了下:“沒什麼。”
沈凝光問他有沒有視頻,讓他拿出來看看。
沈修齊不理。
沈凝光也奇了怪了:“一破視頻有什麼好藏着掖着的?”
沈修齊仰頭飲酒,想起那張嫩生生的小臉,眼裡蒙上雨打不散的輕霧,像是醉得深。
他笑:“怕你分走了我的好運。”
扣在桌面的手機恰好在這時嗡聲一震,他拿起查看。
[今宵:先生,您可以鎖車了。]
他點開軟件查看了車的位置,輕點了鎖車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