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嘉揚朝西跨院揚揚下巴:“三哥在那邊兒睡覺呢。”
江澈擰着眉:“好好的他上這兒睡覺幹嘛?這是睡覺的地兒?”
“嗐,你可别說了,”李赟抱怨道,“今兒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一來就把我從音樂學院喊的那倆妞兒給遣走了,曲兒一首沒彈呢,白嫖我四千。”
一旁的樊華摸摸下巴:“據我經驗,三哥這是失戀了。”
江澈呸一聲:“他孤家寡人一個,失的哪門子戀?我瞧瞧去。”
“回頭被暴cei一頓,可别怪我們沒提醒你啊。”
樊生一說完,四人哈哈笑起來,江澈頭也不回就往西跨院去。
穿過遊廊,他嗅到西邊雪茄房飄來淡淡的堅果巧克力香氣,沈修齊平時煙酒都來,但對啥都沒瘾,回回來這兒品茄都隻抽三分之一,回回都被李赟罵暴殄天物。
江澈一跨過門檻就喊:“湛兮。”
雪茄房阒靜無聲,南天井裡的紫藤往地面慢慢悠悠晃來幾縷樹影,沈修齊坐在窗邊的雪茄椅上,單手撐着太陽穴阖眼休憩,擱在煙灰缸上的behike剩了三分之二,茄灰已斷。
很罕見地,江澈從沈修齊微蹙的眉間品出了幾分頹靡味道。
這世家公子借酒消愁也就是這樣了,不過他沈公子借的是雪茄。
别說,還真有失戀那味兒。
靠坐在雪茄椅上的男人并沒有回應,日光透過了窗棂上的十字海棠紋樣,明明暗暗篩落他全身,江澈回回見他這發小兒都由衷地覺得,他們這群人裡最該去拍電影的人是眼前這位沈三爺,可惜三爺家世顯赫,這輩子不必靠美色謀利。
正愣神,窗邊小幾上那瓶粉色的西柚果茶吸引了他視線,也不知是誰放這兒的,跟眼前這位爺實在不搭,正好他這一路趕來連口水都沒得喝,兩步上前就拿過來擰開了瓶蓋。
“媽呀,真酸!”
沈修齊睜眼時,江澈正緊擰眉頭對着那瓶西柚果茶吐槽,他一腳踹過去,江澈利落一躲,瓶中果茶差點灑出來。
“我讓你喝了?”
他初醒的嗓音帶幾分啞,加重了他語氣裡的薄怒,讓江澈恍然大悟。
江澈瞧着手裡的西柚果茶笑了起來:“唷,看起來是姑娘送的。”
他啧了聲:“誰家姑娘這麼沒眼力見兒啊?給咱三爺喝這種便宜果茶?”
沈修齊沒應他這話,反倒是問:“雲舒從西北回來了嗎?”
江澈一下變了臉色:“回了啊,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麼?”
沈修齊站起身來,兩步上前從他手中奪過了那瓶果茶:“那怎麼沒把你嘴扇腫?”
江澈被他說得一愣,再轉身,沈修齊已經出了雪茄房。
他追上去:“沈三!你是不是見不得我倆好?!”
“你倆好過嗎?”沈修齊頭也不回,朝着東跨院就走了過去。
茶室四人見他二人一前一後來,便将手裡這局匆匆結束,都等着看好戲,結果沈修齊隻是往桌邊一坐,仰頭喝了口果茶,輕飄飄地說:“發牌。”
江澈跟進來,坐在沈修齊對面拍了拍桌子:“趕緊的,陪三爺過兩招兒。”
李赟将桌上牌收好問他:“這雲舒不是回來了?你怎麼還敢出來跟我們打牌喝酒?”
江澈瞪他一眼:“你這說的什麼話?什麼叫我還敢?我啥時候不敢?!”
“也是,您老都敢去拍電影兒,确實沒啥不敢的,就是苦了我雲舒,情敵無數。”
“什麼你雲舒!給我放尊重點兒!要叫嫂子知道嗎?!”
沈修齊聽了這話先笑起來,接着四人都沒忍住。
江澈和宋雲舒從小就是兩隔壁,可以說是吃着一碗飯長大的,小時候江澈就是一皮猴兒,常把宋雲舒欺負得哇哇大哭。
這青梅竹馬締結良緣本是美事一樁,沒想到這倆人越長大越别扭,結了婚也沒見好轉,夫妻之間的私隐他們不好打聽,他們隻知道江澈這隻花孔雀隻敢在他們面前開屏。
牌剛發好李赟接到路時昱電話,說是臨時有事耽誤,得要晚點才能到,李赟挂了電話好奇:“這路時昱最近怎麼老往三哥身邊湊?”
樊生撚着牌看了一眼:“這麼說吧,路時昱以前跟韋大關系不錯。”
“那怪不得,他這回摘夠快的,”紀嘉揚偏頭問沈修齊,“是三哥提點了?”
沈修齊還是那副疏懶模樣,整個人陷在椅子裡,像是還沒睡夠,眉眼間仍凝着被吵醒時的惱。
聽了問,他看着牌說:“那事兒跟路家關系不大,他倆頂多算個酒肉朋友,韋大這幾年老往菲律賓跑,我其實......也沒說什麼。”
沈修齊這話說得輕松,可在座的幾位心裡都清楚,他一句話能幫路家省去多少麻煩,避免多少損失。
事後諸葛亮誰都會當,急人之危卻非易事,能在風暴來臨前做出應對,那是救命之恩。
别說昨日打賞花了一百萬,就是再添個0也遠不夠償還這份恩情。
江澈卻故意嗆他:“你有這麼好心?你怕是看上他家剛買下那科技公司了吧?”
這話倒是讓沈修齊驚訝,不過他面上不顯,隻淡定補充:“準确地說,看上的是人。”
人工智能發展至今,高端芯片的制造和強大的算力固然重要,可若沒有不斷疊代優化的核心算法,那也隻是用一條腿走路。
他這另一條腿正無力,路時昱便立馬給他送上兩名良将,算是意外之喜。
江澈嘁一聲,果然不出他所料。
“老狐狸。”
李赟笑着接過話:“這良禽也得擇木而栖,跟着三哥不比跟着路時昱強?你以為人人都是宋雲舒?”
江澈眼風一掃:“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