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後的第一個工作日是周一，六點剛過鬧鐘便響，溫小雨頭昏腦漲地爬起來洗漱。

為了今早的課，昨夜又是奮戰到淩晨，不過她覺得挺值的，至少在高強度地準備和對自己課堂高要求的這段日子裡，沒有再出什麼差錯。即便學生們上她的課仍然死氣沉沉，她也覺得目前的狀态是不錯的。

騎上小電驢，七點準時出門，天色已經大亮，隻是陽光還未大片抵達大地，路上還是有些涼，風帶着青草綠芽的氣息吹過她的身體，讓意識不再昏沉，清醒無比。

距離白水一中一條街的地方，有位阿姨每天都騎着拉貨的自行車賣油糕餌塊，溫小雨隻要上班不遲到的時候，都會去買一套當做早餐。

小電驢慢悠悠地靠邊停在小吃攤前：“老闆，一套油糕餌塊。”

車停穩當後，溫小雨掏出手機掃碼，付了四塊錢。

阿姨笑着點頭：“好，我給你現做。”

油糕餌塊看形狀的話，是一種介于漢堡和包子之間的半開放三明治，也許長得像肉夾馍一些，更也許它扇形的形狀更像是一個扁扁的冰淇淋。

阿姨熟練地從油鍋裡取出加熱好的扁平鍋具，澆上一勺米漿，“刺啦”一聲過後再往上填入粉粉糯糯的土豆絲，壓實後再添上一層米漿，放進鍋裡炸。

等待油糕炸好的空隙，阿姨在一旁的小爐子上烤了兩個圓圓的薄薄的餌塊，不過十幾秒的時間，薄薄的餌塊便熟了，像雞蛋灌餅一樣吹起氣來，那就是烤好了的标志。

這兩張薄薄的餌塊餅隔着帕子被阿姨攤在手上，刷上辣椒油、甜甜的花生芝麻醬、和一些肉醬抹勻，炸好的油糕金燦燦的，類似于外脆裡糯的薯餅，擺到餌塊上，将刷滿醬料的餌塊折疊起來，濕潤的餌塊包住脆脆的油糕。

阿姨手上一邊忙活，一邊和她聊天：“美女，你這個車很貴吧？”

溫小雨笑了：“阿姨，我這個就是一張電動車，不貴的。”

她自從來白水一中上課，就經常來這個攤子，之前開的兩張車，這阿姨都說很貴吧，沒想到換了一張小電驢，她還這麼說，溫小雨甚至懷疑這是她和顧客聊天的慣用話術了，說不定對誰她都要這麼說。

“阿姨，那你看，那張車貴不貴？”溫小雨指向前方一張拉着紙殼晃晃悠悠的貨用自行車。

阿姨看了一眼，笑着說：“不貴呀，那都不用電不用油的，跟我這個一樣，不貴！”

阿姨輕輕一擡掌，熱騰騰的油糕餌塊就滾進了塑料袋裡，“美女，你的油糕餌塊好了哈。”

溫小雨接過來：“謝謝。”

她不緊不慢地吃着早餐，不緊不慢地坐到辦公桌前翻看教案。

梅林走過來跟英語組的老師們交代了幾句：“各位老師，這周四周五就要月考了，你們打不打算帶學生複習一下？”

“算了吧，感覺時間來不及，還有幾節新課要上呢。”

“就是，而且也複習不了什麼東西，還不如把時間留給大家呢。”

梅林道：“我想也是，我們的新課馬上要接近尾聲了，這次月考其實也不是特别重要的考試，還不如我們趕緊結束新課，直接轉入複習來得實在。”

許昭昭道：“對，現在這個階段去複習和抓娃娃些的知識體系作用就不是很大，還容易打亂她們的計劃，不如就先不插手。”

梅林看向溫小雨：“小雨老師，你呢？”

溫小雨有些猶豫：“我嗎？嗯……我再想想吧，謝謝梅老師關心。”

這段日子她有時候也會想，前輩老師們說的話是不是更有參考價值，可是她還是有些執着地想嘗試自己的方法，因為她的教學方法，都來自她自己的學習方法啊，不至于有問題的。

她想再固執己見一下。

今天下課的時候，就跟班上同學說一下這件事吧，正好周三晚上是她的晚自習，幫大家複習一下。

但這節課上到一半，都還好好的，可後門突然進來一個黑色的身影，她的餘光瞥到之後，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第一反應就是，會不會是梅老師來檢查了？

那也還好，壓力不算太大。

可緊接着，那個人影漸漸清晰了，是副校長高平！

溫小雨覺得自己的動作一定有一瞬間的凝固，但她強行讓自己機械地往下講——

幸好她已經逐字逐句準備了整堂課的稿子，就算不思考，那些東西也可以從她嘴裡蹦出來。

她裝得從容不迫，感到全身的血液在奔騰，心跳“咚咚”如雷，在黑闆上寫字的手都在抖。

不要抖。

或者，抖動的幅度再小一點、再小一點！

不能讓高平注意到，更不能讓任何一個學生察覺。

“上一次我們也講了，能用在寫作中替換big這個詞的高級詞彙有哪些呢？咱們一起來回顧一下。”

溫小雨熟練地背出教案上設置的問題，緊接着她的冷汗就下來了。

她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這群孩子，是不喜歡回答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