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腳步聲從左側漸漸靠近,姚聰回頭,賀淮先從衛生間出來,像是剛洗了手,正在甩手。
“聰姨。”
賀淮先過來喊了一聲。
“你也沒去做操嗎?”
賀淮先抿嘴,靠過來站在樓梯扶手前:“嗯,來大姨媽了。”
“哦對,我記得你來月經會不怎麼舒服。”
賀淮先低下頭,沒有看她:“還好,不疼,就是有點無精打采的。”
姚聰不知想到什麼,道:“這下惹到高平了,萬一他走到哪裡都盯着我們,那可能今天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請假了也說不定。”她轉頭看賀淮先,“豈不是真的害得你不能好好休息了?這還真是連累你了,唉。”
賀淮先輕輕地笑:“不會啊,如果真的不許課間操請假,我問題不大,你不應該是首當其沖的那個嗎?”
姚聰笑着揚起臉:“小意思。”她收起笑臉,正色道:“高平盯上我們,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讓一些人不好過,如果是這樣,我的确會有一些愧疚。但就像周周說的,有些事是不由我們做主的,但有些事可以。如果非要我在忍耐高平和受點委屈之間選一個,那麼我願意受點委屈。
因為做錯事的人是他,挑起紛争的是他,明明自己理虧還要仗勢欺人的人也是他。我們将要受的委屈不是我們自找的,是他給我們的,既然如此,他給的委屈我就照單全收了,但我給的反擊,他也必須給我咽下去。”
姚聰頓了頓:“至于溫小雨的事,我們确實對不起她,但錯不在我們,我們解決不了這件事,頂多就是以後乖一點就是了。你文綜一直很好啊,現在總分都有240了,語文閱讀理解也很好,這些邏輯你不是不懂,不需要我說都很清楚吧。
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會說那種話。”
賀淮先小臂撐在欄杆上,弓着身子,望着前方的窗戶出神。
“你看,陽光多好啊。”
姚聰倔脾氣上來了,抓住她的手不放:“你能回答我的問題嗎?”
賀淮先隻是沉默。
姚聰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裡憋着的氣讓她不自覺提高了音量:“很難回答嗎?你不是很能言善辯嗎?不是每個老師的課堂都搶着回答問題嗎?為什麼我說話你就總是要反對,我的問題你就總是答不上來呢?”
賀淮先這才直起身子,有一絲慌亂:“我不是針對你,也不是故意要反對你,隻是……你看,我說的話你從來不喜歡,我不想一說話就和你争論起來。”
姚聰臉有點紅:“對不起,我一激動,聲音就有點大,我不是要和你吵架,你有不同的想法大可以直接說,我們不至于吵起來啊。”
“我知道,但不僅是這樣,就算我們不吵架,隻是意見相左,我也不想。”
姚聰愣愣地看着她:“為什麼?”
“我不是針對你,或針對我們一起經曆的任何事。”賀淮先斟酌着開口,“我覺得隻要争論,總有人會肝火大動,但對我的人生而言,恨、憤怒、都是很糟糕的情緒,黏糊糊的,像一場泥漿一樣的暴雨一樣,隻會将人困住,我希望我的心永遠幹淨透亮,永遠不要沾染灰塵,因為我不喜歡那樣的感受。我們作為同學和朋友,我隻希望我們一起經曆的都是開心事。”
姚聰皺着眉試圖理解:“所以……”
“所以不管是對老師,對同學,對課堂或者是溫小雨和我們的關系,我都希望隻去感受好的一面,永遠面向陽光。”
賀淮先仰起頭,看向明亮的陽光,想要陽光完全鋪滿自己的臉。
“你看,陽光多溫暖啊,在陽光裡,人永遠是幸福的。”
一瞬間的某道光線,和針一樣細,和針一樣刺。
刺得她眨了眨眼睛。
眼皮出于本能地關上之後,她想再睜開,卻隻能強撐着半睜着。
“是嗎。”姚聰歪着頭,斜斜地靠在冰涼的牆壁上,嘗試理解,但還是有些不能贊同。
她站直了,轉過身,往前走,漸漸地,上半身置于陰涼,黑色的校褲迎着陽光,不多時變得滾燙。
“可是地球是一個不發光、不透明的球體,所以有了晝夜交替,就算是極晝的地區,極夜也會緊随其後的。”姚聰自顧自地說完這些話,沒再繼續。
賀淮先的身影有一瞬間的僵硬,随即笑着跟上她,調轉話頭:“诶,你開學考地理是不是第一啊?”
“好像是吧。”姚聰聳聳肩,盡力回答得自然,“但曆史考得不太好。”
“教教我,我地理上次都沒進前三。”
“快别提了,馬上月考了,緊張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