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學院放假的通知也跟着下來。
一看到群消息,幾個人就忙不疊地從考場趕到了宿舍收拾行李。
“沒日沒夜的生活終于結束了,剛才我爸媽給打電話過來,我已經開始點菜了。辛苦了這麼久,好歹也要犒勞一下自己。”
甯苒滿心歡喜地跑到夏汀禾旁邊給她分享自己爸媽提前備好的菜,海鮮火鍋大餐這些不用說,為了慶祝她回來,她爸媽還特意定了一家人國外的旅遊行程。
“你們有想要買什麼可以找我代購啦,隻要我帶得回來。”
黎穗點名要了一份當地的紀念品,應忱跟着選了一本書之後,擡了下鼻梁上的眼鏡,冷靜提醒道:“提前謝謝了,不過大吃大玩一頓之前記得交實驗報告。”
“實驗報告?”甯苒痛心地看了她一眼,“忱姐,咱們放假的好日子就不要在提這種不好的事了行嗎?沒有人會想在假期前寫作業的!”
痛斥完後,她又揚起笑臉轉頭看向夏汀禾:“汀妹呢?有什麼想要我帶的嗎?”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夏汀禾愣了一兩秒,搖了搖頭:“應該沒有,謝謝。”
“行,那你想到了可以随時發消息給我。”
甯苒也沒糾結,說完就拖着行李箱出了宿舍門,和大家擺手告别:“九月再見啦各位,我爸媽還等着我回去,我就先走咯。”
門一關上,樓道裡就傳來行李箱下階梯的砰砰聲響。
平日裡話最多的走了,宿舍裡頓時安靜了不少。
看黎穗還在椅子上坐着,完全沒有要收拾的意思,應忱問了一句:“穗穗你今天不回去嗎?”
黎穗摘了耳機擡頭,無奈歎了口氣:“回家了待不過三天,就要從起床被罵到吃飯,我還是再享受一下學校裡的生活,等想他們了再回去吧。”
饒是應忱平常少有表達自己的情緒,這時也沒忍住,感同身受似的地點了點頭。
找到了同病中人,黎穗“騰”一下從椅子上起來,跑到應忱身邊細數自己假期的血淚史。
耳邊是室友吵鬧的聲音,夏汀禾心裡卻格外安靜,從訂票軟件界面退出後,她盯着手機發了會兒呆。
隔了段時間,她從消息列表裡翻找出熟悉的頭像。
指尖停在上面,然而等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有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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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票定在下午三點,害怕趕不上航班,夏汀禾習慣早到,提前了幾個小時從宿舍出發。
宿舍樓離校門口有段距離,再加上拖着行李箱,肩上還背着包,沒多久手上便留下了一道紅印。
迎着烈日,實在有點精疲力盡。把行李箱推到路邊,夏汀禾走到樹下停下來休息。
她從包裡翻出小風扇吹風,涼風拂過臉頰,身上的熱意才慢慢降了下來。
今天離校的人其實不少。
往四周看去,有幾對父母邊圍着各自的孩子幫忙邊聽他們抱怨學校裡的事,臉上的笑容幾乎沒停過。
這種場景在學校裡是常見的。
但夏汀禾看了很久,好一會兒後,她才收回了視線,往向了别處。
這一瞥,忽地發現自己站在的地方,是付言辭的宿舍樓下。
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天,夏汀禾本來以為心裡的感覺會少一些了,但直到看到和對方有關的東西,才意識到并沒有。
他的一切都仍舊在牽制着她。
夏汀禾很快關了風扇,收好東西打算離開。
隻是越是逃避就越逃避不了,她剛推動行李箱,付言辭正好就從樓下出來。
“言辭!”
是室友在叫他。
像是控制不住一般,夏汀禾倏地就頓住了腳,往那邊匆匆看了一眼。
此刻的付言辭已經換了一身更幹淨清爽的白t和休閑褲,手裡拎着一份文件袋,但臉上神情依舊冷淡,甚至比前幾日見面時看上去更加不好接近。
陳航搭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走着,聲音穿過人少的陰涼小道,落到夏汀禾的耳中。
“言辭,你放假不回家?不會還要背着我們偷偷搞學習吧?不帶這麼卷的吧?”
付言辭本來就是專業第一,不怕人勤奮,就怕人成績比你好還努力。因為宿舍裡有個卷王在,陳航早就被家裡人給說慘了。
這付言辭要是放假都不回家了,那被他爸媽知道了,八成提前半個月就得逼他來學校。
完全是無妄之災。
“不是。”付言辭回他。
被否定了陳航也不信,正要繼續控訴,扭頭卻瞥到了站在路邊樹下的夏汀禾。
一身簡簡單單的白裙,紮着馬尾,校園裡再普通不過的穿搭,但肩上的紅色書包格外惹眼。
因為那天在羽毛球館八卦過還挨了一拳,陳航對夏汀禾記憶深刻。
這下“無妄之災”都抛擲腦後了,他連着啧了好幾聲,接着便拍了下付言辭的肩膀:“言辭,往那邊看看。”
陳航琢磨了一下稱呼才說出口,意味深長地說:“你高中同學好像要回家,東西看起來挺重,不去幫人家搬一下?”
夏汀禾背對着他們,手裡推着行李箱快速地往前走,輪滑磕碰着柏油路發出摩擦的聲響。
她想快點離開,但還是忍不住去聽他們那邊的談話,想知道付言辭是什麼反應。
也許……
還有一點希望呢?
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她用餘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下付言辭。
從陳航告知他自己在這裡後,付言辭就停了下來,沒再往前走。
他看到她了嗎?
應該看到了吧。
她站的這個地方,周邊也隻她一人而已。
夏汀禾在心裡苦澀又抱着一絲期待的想:會不會,他會叫住自己?解釋說那天晚上并不是在拒絕她?
不出意外,這是放假前的最後一次見面了。
如果今天沒有結果,那以後應該也不會有可能了。
因為希望着他會開口叫住自己,夏汀禾往前走的速度更加不自覺地慢了些。
隔了片刻,付言辭的确開口說話了,不過說是對陳航說的。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他語氣更冷了些:“還有,麻煩下次别随便插手我的事。”
付言辭甚至連原來的路線都沒走,直接選擇了朝着和她完全相反的反向離開。
眼前慢慢變得模糊起來,夏汀禾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還要趕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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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的航程不算太遠,夏汀禾全程機械地過安檢、登機,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
隻是從機場出來後,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
沒帶傘,去地鐵口是沒辦法了,她從路邊随便攔了一輛車,直接坐車從機場回家。
雨勢太大,即便淋雨隻有短短的幾分鐘,到家了她身上基本上也被打濕了大半。
拖着濕粘的衣褲進了門,習慣了家裡常年沒人在,沒有喊誰,夏汀禾把行李箱往客廳裡一推,就直接在沙發上躺下。
往常她至少會先洗個澡換身衣服,但現在隻覺得累,什麼都不想做,也不想去思考。
隻要她還醒着,耳邊就會不停地回響付言辭說的那幾句話。
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睡覺。
隻要睡着了,就可以不用去想這幾天發生的事,可以當作沒有看到付言辭今天的所作所為。
或許是意念真的過于強大,掙紮了許久,緊繃着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
夏汀禾少見地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裡的情形并不安穩,一會兒是小時候父母離婚的畫面,兩個人争着吵着互相嚷斥,一會兒是她初中一個人偷跑去另外一城市,以為會有人來找自己,結果隻有因為她幾天沒來上課,同桌發現不對勁的場景。
各種狀況交織,并起來困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