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稱不上“鴻溝”,但也絕對不會碰到他,這會不會有些過于謹慎了?
“對了霍聞淵同學!”顧辭想到什麼,叫住他道,“馬上要一點鐘了,要記得吃藥哦。”
霍聞淵腳步頓住了。
他回頭,雙眸注視着顧辭。
顧辭才不怕他看,心道,這距離安全着呢。
霍聞淵卻冷眉質問:“你以什麼身份來勸我?”
現在是午休時刻,外面過道的同學不算多,兩個人中間隔着一道樓梯口,陽光灑在顧辭軟趴趴的頭發上,看得霍聞淵心裡更是一陣郁結。
顧辭沒注意到霍聞淵的異常,很認真地解釋道:“我們是朋友呀,朋友之間,互相關心是很正常的嘛。”
“而且我住在……接受着霍家的恩惠,也應該盡我所能地多照顧你。”
霍聞淵有些語塞,手指動了動,隻看見顧辭神情誠懇,整個人都像被吸進了那雙漆黑明亮的大眼中,至于他說了些什麼,完全不想聽。
呼吸更不通暢了。
顧辭闡述結束,等着霍聞淵表态,卻半天沒得到下一步反饋。
他站在那道光裡,朝霍聞淵揮了揮手掌提醒:“霍聞淵同學?”
霍聞淵:“好吵。”
顧辭的“不好意思”還沒說出口,樓梯間突然竄出一個飛速旋轉的籃球,直直地朝顧辭飛去。
樓道裡外同時響起兩道驚呼。
扔球的和被球扔的都懵了。
顧辭下意識地屈起手肘去擋,幾秒鐘過去了,籃球也該落地了,卻沒有迎來想象中的沖擊。
難道是從什麼地方溜出去了?
樓道裡的籃球少年“噔噔噔”地跑上來,顧辭緩緩放下手,這才驚訝地發現,那個籃球……居然被霍聞淵控在手上!
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顧辭驚呆了。
籃球的主人也驚呆了,尤其是在看到被沖撞的對象後,更是慌張得語無倫次:“對……對不起啊霍、霍聞淵!我手一滑……”
霍聞淵冷冷地把球傳給他,說:“不是我,是他。”
籃球少年懂了他的意思,轉而對顧辭道歉請求原諒。
顧辭一向很好說話,見對方也挺有誠意,擺手道:“沒關系的,不過下次還是少在樓道裡玩籃球啦,怕撞到其他同學。”
籃球少年連連保證,夾着籃球落荒而逃。
此刻的顧辭對霍聞淵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轉過頭望着霍聞淵,會說話的大眼睛眨啊眨,又長又密的睫毛像蝴蝶一樣撲閃,嘴角揚起大大的弧度。
要不是霍聞淵出手……他反應那麼慢,估計已經被籃球砸到了。
不過确實沒想到,霍聞淵的身形居然這麼敏捷,力氣也很大!
想到這裡,他又抿了抿嘴唇,彎着眼睛對霍聞淵由衷道謝:“霍聞淵同學,謝謝你呀!不然我差點就被砸到頭了。”
“你好厲害呀!”
霍聞淵:“呵呵。”
他當然看出了顧辭眼中的詫異和崇拜,真是的,他是免疫系統疾病,又不是肌無力。
有了剛才互幫互助的基礎,顧辭鼓起勇氣問道:“既然你也幫助了我,那我們現在……是不是雙方面的朋友了?”
霍聞淵笑他自作多情:“誰跟你是朋友了。”
他又不是商最那個白癡,近人者笨的。
顧辭想了想,朝霍聞淵伸出手中的天藍色水杯:“這樣吧,雖然不能和你握手,但是我們可以握杯呀,為了我們的友誼,握杯!”
霍聞淵有些不屑一顧,好心提醒:“今早,我是怎麼跟你約法三章的?”
顧辭眼睛眨巴眨巴,臉頰的嬰兒肥鼓了鼓,想到了霍聞淵對他提的那三點要求,沮喪地收回水杯,慢慢往後退。
對哦,差點忘了。
“等等。”霍聞淵又把他叫住了。
不知道是什麼讓他轉變得如此之快,呼吸急促地對顧辭說:“回來。”
霍聞淵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此刻的他大腦極度混亂,明明不想讓顧辭靠近,可看到他那副委屈兮兮的樣子,尤其是那雙亮得煩人的眼睛,内心蟄伏的躁動不安又冒了出來,好像有什麼急着被撫平。
對他的心理變化毫不知情的顧辭還在老老實實地問:“不是說要保持安全距離嗎?”
霍聞淵語氣又低又快:“我改變主意了,這條作廢。”
好煩躁,好迫切。
顧辭顯然很詫異:“為什麼呀?”
“哪有這麼多為什麼。”霍聞淵朝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不是要做朋友麼?握手。”
顧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少……霍聞淵同學,我們不能觸碰呀……”
霍聞淵直接了當地打斷他:“握還是不握?”
顧辭被他這副嚴肅的模樣吓到了,咬着嘴唇糾結了一陣,猶猶豫豫地伸出手,但腦中又開始幻想霍聞淵因為與他握手而當場暈厥的場面,登時警鐘大作。
不,他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顧辭堅定地抱着水杯後退,勸說道:“少爺……真的不可以,您會暈倒的。”
霍聞淵本就不多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平靜地胡言亂語:“暈倒了也是我自找的。”
握個手吧,顧辭,就一個。
顧辭邊搖頭邊後退,雙手死死背在身後,不肯給霍聞淵一點可乘之機。直到學校廣播響起熟悉的《水邊的阿狄麗娜》鋼琴曲,他終于有機會徹底斷了霍聞淵的念想。
“一點鐘到了!少爺,該吃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