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時歲好是怎麼想的,扯着他跑的似乎背後有狗追。
而時歲好也根本沒有考慮過被她拉着的明夷,她覺着,現如今有了紙紮人背後之人的線索,而昨天一晚上,加上今天一早上,連續的收拾了那人兩個紙紮人,免不得會打草驚蛇,必須快點跑去。
可是,時歲好跑的太快了,也根本沒有問一下黃記紙紮鋪在哪兒的意思。
感受着應當是内裡的竹篾挂在自己袖子上的小紙紮人,鮮少跑的這麼狼狽的明夷瞅着時歲好發髻上墜着的銀鈴铛墜子,在時歲好拉着他再次毫無預兆的拐彎的時候,他總算是開口問了:
“你知道黃記紙紮鋪在哪兒麼?”
一句話,讓時歲好猛地停住了腳步。
明夷是真的沒有預判出她的下一步動作,直接撞在了她的身上,袖中本就挂在布料上的竹篾直接戳開了布料,在月白色的大袖子上耀武揚威。
竹篾戳出來一大截,時歲好一轉頭便就看見了。
小紙紮人是她親手給明夷塞到袖子裡頭去的,一眼看出這竹篾是怎麼一回事,根本不是什麼難題。
“掌、掌櫃的,這衣裳它,不貴吧?”
兜裡現在是有幾個錢了,但明夷穿的衣裳,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價格不菲的,貴與不貴隻是一個“兩”字之前數字的區别而已。時歲好是即覺得能延長保護期還不錯,又擔心就這樣賠償欠着欠着,把自己欠成一個長工了。
“不貴,”明夷瞥了一眼戳破布料和他打招呼的竹篾,晃了晃袖子,讓它生動起來:“也就是個十來兩罷了。”
十來兩?還罷了!
時歲好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看了看明夷的笑臉,又看了看那被迫活潑的竹篾,升起一種“虱子多了不怕癢”、“債多了不愁”的抽象念頭,決定還是現做正事兒,确保紙紮人不會再來索命要緊。
“記賬上,我做工還。”僅僅一句話,時歲好就給自己未來的工期主動延長了一點兒。
對此,明夷是樂意的。
可還不等他表達一下作為掌櫃的意願呢,說完話的時歲好便就繼續拉着他跑了。
天知道,這丫頭片子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
不過,這回時歲好不是拉着他亂跑了,而是很有目的性的跑去了街角窩着一條大黃狗的地方。
大黃狗趴在爛棉絮和稻草壘出來的窩裡面,聽見有腳步聲靠近,也不過是擡了下眼皮。看見時歲好,确定是每天都能看見的人後,又懶洋洋的把眼皮給耷拉下去了。
和它有着同樣行為的,還有它身側的老乞丐。
老乞丐身上裹了七八身款式不同、破爛程度也不同的衣裳,頭上扣了一個花花綠綠的布拼接起來的帽子,靠在牆上,抱着懷裡摩挲的已經開始反光的酒葫蘆,擡起眼皮看了時歲好一眼,便就将眼睛閉上了。
而他和大黃狗的中間,則是放着一個大破碗。
時歲好和老乞丐打交道的次數不多,但她師傅和老乞丐之間算得上相熟。
所以,找整條青雲街消息最靈通的老乞丐打聽事兒的規矩,她是非常明白的。
從腰間的錢袋子裡頭摸出來一文錢,用能聽見響的方式放到大破碗裡,銅錢與破碗那非常清脆的碰撞聲響起的下一瞬間,老乞丐眼睛睜開了,身子也坐直了。
“問什麼事兒?”
眨眼之間,大破碗裡頭的銅闆已經消失不見,空氣中剩下的隻有老乞丐說話的聲音。
時歲好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明夷在剛搬來的時候,也許打聽過,但絕對不熟悉。
老乞丐的名頭,他有所聽說,今日卻是第一次見,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位老先生是這麼一個做事風格。
這會兒,時歲好松開了他的手,他總算有功夫處理一下袖子裡的小紙紮人了。
趁着沒有人注意到他,他打開了腰間挂着的香囊,将小紙紮人裝了進去。
“黃記紙紮鋪可不在青雲街,順着主街道往南走,拐到紅燭巷,巷尾挂了紙紮燈籠,門頭上的牌匾是烏沉木描紅字的那家就是。”問題簡單,老乞丐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就回答了出來,不過因為和時微生比較熟的緣故,老乞丐還是好奇的多問了一句:“阿好丫頭,你問黃記紙紮鋪幹嘛?你師父不是已經下葬了麼?要是想買紙紮人燒給你師父,老頭兒我推薦你去六安街的董家白事鋪。那黃記紙紮,邪門的很!”
這已經是聽說了黃記紙紮鋪之後,第二次聽人說那裡邪門了。時歲好忽略掉老乞丐關于去黃記紙紮鋪幹嘛的問題,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