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講的很是簡單,其中不少關鍵都是一句話帶過,時歲好聽完之後,整理了一下思緒,問道:“你離不開紙紮鋪,那你的身體是怎麼拿到手的?還有,你們紙紮鋪的紙紮人出去吸人陽壽,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前者她是真的非常好奇,後者則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若是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派出紙紮人去吸食普通人的陽壽,那是罪大惡極。
就算是有特殊的原因,派出紙紮人去吸食普通人的陽壽,也是不容忽視的一件惡事。
“就是機緣巧合。”黃續君依舊在堅持自己的機緣巧合說,至于後面一個問題,她一揮手,打開了通往店鋪後面房間的門:“黃壽害的瑸兒活又活不下去,死也死不了,單單留着一口氣。我這個做姑姑的,總得為她做點什麼。”
黃續君的語調平平,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借别人的命給自己的侄女續命的做法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她的手輕輕的撫摸着蜷縮成一團的黃予安,神情中滿是自得:
“我沒有能力保護予安,她都沒能睜開眼睛看看這世界,便就被黃壽制作成了鎮陰傀,放入了我的腹中。可瑸兒不一樣啊,瑸兒還能活,不過是向他們一人借上一年半載的陽壽而已,妨礙不了什麼,也造不成什麼亂子的。”
“造不成什麼亂子?”時歲好沒想到黃續君能說出這麼一句話:“你得到自己的身體之後,也不能離開這兒,出去看一眼麼?”
紙紮人扒在那些人的身上,就隻差把人家的陽壽給吸幹喽!
“離開?離不開的啊。”黃續君觑着時歲好的神情,眉頭皺了皺:“出不出去,也沒有關系的,我的紙人們出去一趟回來,一個紙紮頂多帶回來一年的陽壽給瑸兒續上,等瑸兒醒來,這事兒也就停了。你若不管,也不必遭罪的。”
她一邊說一邊搖頭,是在對時歲好殺死她的紙紮人,以及追上門來的舉動的不認同。
時歲好覺着,人果然還是得出門的。
“你确定你的紙紮人每個帶回來的最多隻有一年的陽壽?”一邊反問,一邊往黃續君打開的門那邊挪動:“你那紙紮人在外頭,都快将人家的陽壽吸幹喽!”
門是黃續君自己打開的,那她進去看一眼黃瑸的沙漏,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吧?
突然想起這屋裡除了她和黃續君她們,還有一個明夷,在快要挪動到門口之前,她用銳利的雙眼準确的尋找到了悠閑的他,并試圖用目光喚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他。
然後,無果。
時歲好隻能默默挪動,并注意着垂頭思考的黃續君。
好在的是,明夷在安靜的氛圍裡,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瞧見她鬼鬼祟祟的往屋裡去的樣子,将視線轉回黃續君的方向。
“将你的身體帶給你的人是誰?”
沒有鋪墊,直接發問。
他将聲音提的高了些,聽上去格外有穿透力,黃續君被這打頭就來的問題問了個措手不及,下意識的張口說話,差點說漏了嘴。
“自是……”她還是比較警覺的,兩個字冒出來,便意識到自己差點說了不該說的,話頭一轉,笑道:“自然是機緣巧合。兩老兒和黃壽所言所行有為天利,自有天神悲憫,消災解難、贈送機緣的。”
這話說的,跟沒有說一樣。
明夷看着時歲好進了那房間,藏在完好無損的袖子下的那隻手掐着訣。
“天神悲憫?”被紙屑堆積的地面上勾勒出淺金色的咒紋,明夷盯着黃續君的眼睛:“是天神悲憫,還是惡鬼操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