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臨在惘生域見到的第二個人就是寒迹。
寒迹和莊嚴肅穆的惘生域似乎脫節一般,總是帶着一些戲弄的意味在他和義父面前吸引義父注意。
不過義父不在時,寒迹又一副大人模樣,用着長輩的調子徐徐陳述他義父以前是如何對自己的,現在待他卻這般嚴苛,還不許他出門,真是替他不平。
寒臨倒是很想說,他巴不得天天在義父身邊,不過小時候的教訓告訴他,這個時候,還是少說話,聽着就行。
畢竟寒臨不瞎。
這個小師叔對自己的到來,雖不至于懷有敵意,但仍是帶着些警惕的。
至于警惕什麼,那時候不甚了解寒迹的寒臨還不知道,隻是覺得自己少招惹這個師叔為宜。
轉機是那天,義父出門派後,寒迹忽然到寒儀殿裡,也沒任何人阻攔。接着他又裝作沒看到寒臨一般,大大方方地四處在殿裡翻找,不知道翻到了什麼,仰着頭又離開了。
他前腳剛出殿門,忽而回頭探了半個身子進來。
寒迹看了一眼寒臨案上的書,然後點評了一句:“開始學禦劍了?小寒臨進度挺快的嘛。”
師叔忽如其來的誇贊讓寒臨警覺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可能要遭什麼罪了。
果然,寒迹接下來整個人進了殿裡,然後一副長輩模樣:“既然師兄不在,不如師叔教教你?”
其實寒臨還沒開始學禦劍,不過是自己閑來無事多看看書罷了。
不過寒臨覺得,面對來意不明的師叔,還是不要拂他面子比較好。
他行了個禮:“多謝師叔。”
寒迹帶寒臨離殿,門口的木偶侍從也沒有過問寒臨行蹤。
寒迹把他帶到了後山處的懸崖,那裡人煙稀少,澗間懸浮着數階玉梯,并不斷上下浮動。
“禦劍,第一個便是要不懼高處,第二個便是要有平衡能力,不然容易從劍上栽下去。”寒迹說的頭頭是道,“看到沒,當你站上去之後,玉階會吸收你的靈氣,正如禦劍時的靈氣使用,然後你要學會在玉階上保持平衡,做到穩如泰山,總之,禦劍的基礎練習可以靠這個來進行……”
寒臨聽的似乎很用心的樣子,寒迹有些心虛:“咳咳,但還是慢慢來,你先能穩穩坐在上面适應高處就行,這懸崖雖然摔不死修士但你的修為掉下去估計得成個重傷。”
“謝師叔指導。”寒臨規規矩矩地對寒迹行了個禮。
見小寒臨聽話到離譜,寒迹有些扯不下去了:“那你慢慢練,師叔先忙正事去了,你注意别掉下去。”
其實那靈台是用來調理靈氣的,什麼禦劍要學會保持平衡都是寒迹胡謅的,想着糊弄一下小寒臨。
底下的懸崖有風屬性法寶,靈台引導靈流,對安心除戾有幫助,隻是對于還是孩子的小寒臨來說,雖不至于有害,但也确實沒有什麼用。
寒迹看着小寒臨穩坐在上面,壞心思地扯過一抹笑。
走喽。
過了兩天,寒迹又去找小寒臨,卻沒在掌門殿捉到人,一問才知道寒臨小公子和他出門後還沒回來。
寒迹帶走的寒臨,其他人自然不必擔心,皆以為大長老奉寒儀的命令帶弟子修行。
這誰敢有異議?
隻是這會兒,該寒迹心底發虛了。
不會吧?還在靈台?這麼聽話???
寒迹意識到好像有點玩過了,禦劍趕往後山,卻見小寒臨在靈台上端坐如初,臉色蒼白。
顯然,寒臨修為尚淺,這樣的調理對他來說強度太大,人有些虛弱。
寒迹咬咬牙:“寒臨!”
寒臨茫然睜眼,看到了滿是不滿的寒迹:“師叔?”
不是他要戲弄自己的麼?自己在這兩天都沒動,師叔怎麼看上去還是很不高興。
“你……快下來!”
顯然,師叔是真的有些氣急。可是為什麼呢?
以前隻要自己按那些讨厭自己的人的路子走,吃到苦頭後他們總會露出一副得逞的表情,洋洋得意一整子,到師叔這,怎麼心情反而更差了。
寒臨想到師叔走之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難道是……
他順從地從靈台起身,準備回到岸上,但臉色蒼白下寒臨顯然有些乏力。
他脆弱地向前邁一步,随即就如一隻折了翅膀的鳥從空中栽下去。
寒迹瞳孔驟然一縮,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便禦劍接住了向懸崖下跌落的寒臨。
天旋地轉間,寒臨看到寒迹寬大的衣袍緊緊護住了他,衣擺在懸崖風刃下劃出了幾道口子,顯然寒迹急得連護體的靈氣都沒開,寒臨更不解了。
他有些猜不透寒迹,怎麼不管他怎麼做都不合他師叔的意呢?
寒臨疲憊地閉了閉眼,卻聽到寒迹如密鼓一般的心跳,他難以置信地睜開了眼睛。
如果說,關心一個人可以演出來,那心跳呢?
他的師叔不是很讨厭他嗎?
還在思量寒迹對他的看法的時候,寒迹已經帶他回到了岸上。
寒臨腿腳依舊虛浮,就聽到了寒迹急急的聲音:“你何必如此急于求成!沒察覺到自己身體不對勁麼?臉都白成什麼樣了!你……”
後來的話寒臨有些聽不清了,他迷迷糊糊倒在寒迹懷裡。
再後來他醒來後,有一陣子沒再見到寒迹了,再見時,那個師叔似乎變了一個人。
從原來琢磨不透的,傲氣的,高高在上的孔雀,變成了一個幼稚鬼。
接下來他在惘生域修行了近二十年,這二十來年裡,義父不允許他離開惘生域。他的師叔則總覺得義父過于操心自己,奪去了自己的自由,故而常常在下山後帶很多有意思的小東西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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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臨第一次出門是點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