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遠?!”寒迹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先一步上前接住了搖搖欲墜的寒臨。
看着腐化的靈草,寒迹難以置信:是毒。
怎麼可能?以師兄火法,當百毒不入,萬毒不侵。
“寒掌門喊什麼?區區暗毒,調息片刻即可。”寒臨這時才漸漸恢複狀态,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他強行止住了口鼻裡的鮮血,嘗試将毒導入指尖滲出,免得自己太過狼狽的樣子讓寒迹看了去。
“辭遠何時中的毒,是方才、方才接觸了什麼嗎?”寒迹總覺得他錯漏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靈力瘋狂地湧向寒臨,卻如石沉大海。
是來到這個秘境後?所以師兄才會那樣不顧一切地想趁自己尚能動手時候盡早解決。
不對,種種回憶浸了墨擴散在他的腦海,寒迹渾身都冷得一顫。
寒掌門既然傷勢大好還杵在那做什麼——寒臨的催促再次在耳邊響起,在那時師兄便已經在硬扛體内毒素了。
或是更早的時候,面對山崩之況,師兄直接強施術法,一式“地火焠山河”根本沒給他和辭遠考慮的時間,即刻解決。
他原以為這是劍靈影響下的性格使然,卻沒有想到師兄是急着回去壓制體内的毒。
在那樣的情況下,師兄卻依舊被自己卷進了深谷,還要費心費力給自己煉丹療傷。
最後他拿出還靈丹的時候,師兄究竟是什麼心情呢?
寒迹心亂如麻,将寒臨臉上的血悉心以衣袖内料擦幹淨:“辭遠,你……”
“聒噪。”寒臨不耐煩中斷了寒迹的話。
他并不想回答寒迹任何一個的問題,臂彎往後一推,打斷了寒迹在他身後輸靈力的手。
寒臨方能聚些光的眸子瞥過寒迹,發現寒迹現在看上去竟是比自己還失态:“寒迹,此地隻有你我二人,何必再顯如此作态。”
“辭遠這是何意?”眼見師兄抗拒着自己的援護,寒迹越發焦灼。
“你豈非早巴不得我死,不是嗎?”
寒迹一愣。
他分不清這句話,到底是劍靈用着誰的人格說的,究竟是“師兄”還是“辭遠”。
“……嗯。”良久,寒迹才發出一聲鼻音,“你會這樣想……應該的。”
他目光回避着寒臨,陷入了遙遠的回憶:“想起那年,你剛來惘生域的時候,我就看你不順眼。”
“後來我逞着師兄不在,哄你去蜉蝣澗的靈台上調息說學禦劍,本來想着耍你一下,我轉頭就把這事忘了,結果沒想到你就在那傻坐了兩天,下來的時候渾身氣息弱的可怕,連路都走不穩直接栽了下去。”
“這件事我一直沒敢告訴師兄,你也沒和師兄說,現在想想,你對我也夠仗義了。”
依辭遠悟性,應該早就知道他當時說的那一通是一派胡言,卻依舊配合他演戲,事後也沒告狀。
“你大抵很好奇吧,我那時為什麼要為難你。”
“大概是覺得你的出現,帶走了師兄的注意。”
忽然聽寒迹提起“寒儀”,還是這種态度,寒臨眼裡混着複雜的神色,但寒迹卻依然自說自話地講了下去。
“那時我一直不願承認,當你摔下去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其實我不讨厭你,我隻是一時接受不了師兄身邊有别人。”
“小時候,阿爹阿娘很少陪我,帶我長大的是師兄。”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師兄時,師兄剛出關。”
“那年,師兄仙齡七十三,塵齡十二。”
寒迹回想起當年,自己還懵懵懂懂時,看到的少年寒儀,又想到後來種種,手上的力道不由更緊了一些。
寒臨皺了皺眉,裝作沒注意到。
“那時,我塵齡五歲,見誰都笑,可偏偏見了師兄,一下子說不出話了。”
“師兄可嚴肅了,按理來說塵齡十二我該叫兄長,卻比我阿爹還吓人。”
寒臨:……
“後來,我塵齡十五,師兄塵齡二十四。”
修士塵齡達十五歲以前,分仙塵二說。
仙齡是從出生那年,一直到如今年月而算。
塵齡則是除去淬煉根骨、閉關之外,獨自計算的時間,用以評判修士心智年齡。
若有人仙齡八十,塵齡卻隻有四五歲,做錯了事說錯了話,也會被長輩說,算了,不同小孩子一般見識。
至于塵齡十五以後,便不再單獨計算。若非資質問題,越是重點培養的弟子,塵齡十五歲時,仙齡越高,說明根骨淬煉時間越長,根基越穩固。
“在我長大前,隻要我出關,師兄一定在。”
寒迹每次出關,都會去阿爹或者師兄那套話,問師兄的閉關情況。
寒君策還當他是要和寒儀在修行上比較,無可奈何地說,你要是能有阿禮一半用心,我便知足了。
寒迹從來沒有和師兄競争的想法,他隻是閑來讀記錄自己塵齡的靈簡時,忽然發現,随着自己塵齡漸長,師兄那的閉關記錄也越發雜了起來。
師兄的記錄不比自己的多多少,原本師兄閉關常有三年之久,有時甚至可達十餘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