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迹先答複:“我與辭遠皆第一次來落日深谷,那靈植如此言說,不過挑撥離間,道友若當真豈不正中對方下懷。”
寒迹說話半真半假。他與寒臨确實從未去過落日深谷,隻是池守域的事不能明說。
與萬魔之主做交易,還信那池守域的話,任誰都會覺得是他寒迹瘋了。
“說來也是,寒掌門莫怪,畢竟赤渡封印飄搖之際,深谷又出現傳送陣等可疑迹象,若真有人與魔族勾結,裡應外合,恐人族危矣。”那人話裡藏話實在欠揍,寒迹總覺得他還要再講什麼惹人不痛快的出來。
果然,那人接着說:“落日深谷内還出現了曾震驚四座的陽溪案印記,又逢‘寒掌門’一稱呼,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多想。”
寒迹看來,“寒掌門”一稱呼是池守域無心之舉,陽溪案印記初現時,他們也曾懷疑過幕後之人用意,但後來魔族秘法頻現,想必當年陽溪案也是魔族手筆,又出現在此處也算不上異常。
這兩件事根本就不是一方人弄出來的,這人将二者聯系在一起,實在是胡亂牽線,偏偏又還真有幾分惹人遐想。
那人進一步道:“說來,據說百年前惘生域内亂,寒儀在掌門殿屍骨無存,辭遠公子能否确定寒儀那魔頭已然身死,而不是金蟬脫殼?”
寒臨當掌門後,誰人敢在他面前那樣提寒儀?
況且那人算得上質問,實在是冒犯。
面對這樣的挑釁,寒臨也不慣着:“閣下實在存疑,不若你親自下地府看看。”
那人拱手,明面上退讓了三分,實則更進一步:“辭遠公子說笑了,你我皆為修道人,死後自是魂歸天地,怎會下地府?那地府——怕是也找不到寒儀蹤迹。” 他最後一句刻意所說,也不知說給誰聽。
此人來意不善,針對性極強,寒辭遠在暗處凝視着那人,腕處牽樞絲繃得緊緊的,盡力克制發招欲望。
寒辭遠傳訊詢問寒迹:“此人是誰?”
寒迹也是冷着聲音:“千餘年前與師兄有嫌隙的一個廢物散修罷了。”
那時他還小,見那人與師兄不和,幫着師兄罵過那人幾句。
隻是後來那人離開南域,與他們就再無交集了。事情過去那麼久,要不是寒迹記仇,真不一定能認得他。
千餘載後,當時仗着年幼,什麼難聽的話都敢罵的寒迹已經成為了一派掌門。
身份當前,面對這樣一個無賴,有再多不滿說話也還要留有禮數,實在是讓寒迹心裡堵得難受。
若是以前的他,必然要召木靈上讓他長長教訓。去他的一派掌門溫文爾雅,要不是為了師兄誰願意裝誰裝。
那人看出了寒迹和寒臨的不悅,敷衍地解釋:“在下方才醫治薩那爾長老時,不慎窺知其識海,得見此案原貌,存疑在心,求解心切。方才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兩位寒掌門見諒。”
他這個态度,寒迹當然不想與他說什麼“無妨”一類的客套話,氣氛瞬間低沉。
那人也不在意,接着言語:“隻是薩那爾體内還有殘毒,解毒非我木靈所長,還請借辭遠公子火種之威出手。”
“為何不讓謝掌門解毒?”寒迹上前站了一步,替寒臨發聲。
寒臨意味不明地看了寒迹一眼,最終沒有說話。
“哦,也是,謝掌門乃道心擇主的火種,自然也可以。隻是門内長老中毒至此,謝掌門卻不主動出手,教我一時忘了玄央門還有謝掌門這位天之驕子。”
他無差别地攻擊着所有人,即使是方才受他所饋的玄央門衆人都面露難堪。
謝臨塵不說話,卻也不上前依他所言給薩那爾解毒。
靜默間,一人頂着壓力解釋說:“非謝掌門不願,謝掌門和我們先前也中毒了。”
“怎麼回事?”玄央門長老質問着謝臨塵,選擇将火發在了他身上。
“我沒事了。”謝臨塵低着頭。
長老窩火着問:“我當然知道,我是問你你的毒是誰解的?”
謝臨塵寂然回答:“辭遠公子。”
謝臨塵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寒臨。
寒迹心一緊,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慎引火上身了。
他原以為那人是不知在哪聽聞了什麼,懷疑起師兄身份,想借機讓師兄出手作以觀察,隻是沒想到是在這等着他。
師兄先前中了幕後之人的毒,現在看來,恐怕就是在死門内為謝臨塵一應人解毒時被他們所累。
“方才怎麼一言不發,像個啞巴?”玄央門長老依舊沒放過謝臨塵。中毒這麼大的事竟也不提前和他們說?!
“您沒問我。”謝臨塵陳述着事實,幾乎把那長老堵得有些控制不住儀态。
“不對啊。”那人故作驚訝,“依謝掌門天賦,謝掌門都解不出來的毒,辭遠公子如何能解?”
要知道,道心擇主的火種都無法解,此毒威勢,恐怕除了幕後之人,南域還有誰可解?
那人繼續說:“若辭遠公子有獨到的解毒方法,便再請辭遠公子一試。”
咄咄逼人。
寒臨藏于袖内的手上,靈力明滅不安。
“不可。”最終又是寒迹打斷了那人看着寒臨的視線。
那人問道:“寒掌門這是何意?”
寒迹:“辭遠并非能解此毒,而是隻能将此毒壓制,再渡至自己身上。先前辭遠為保派内弟子,順手幫玄央門與渡生軒弟子解毒已是情至意盡,如今爾等再作此要求,是否有些不識好歹?”
“可辭遠公子身上現在似乎并無中毒之彰。”
“是我為辭遠解毒了。”寒迹說道,“先前我命懸一線,陷入絕境,是辭遠相随不棄。生死之間我為辭遠反渡此毒,再以還靈丹恢複。還靈丹隻有一顆,再無化毒之法,現爾等再行逼迫,豈不禍水東引?”
寒迹說的直白,在場之人無話可說。
寒迹最後重申:“辭遠身上的毒畢竟由我舍命所解,哪怕辭遠願意舍己為人,我也不能同意。”
寒臨聽着寒迹的話,明知他是在撒謊,手上的力道也漸漸松了下來。
一人恍然打破僵局:“難怪寒掌門能如此安好回來。”
是啊,先前寒掌門被吞入深谷之時可就已經身負重傷了,若是如此,一切都說的通了。
那人此時落于下風,咬着牙嘴硬:“在下不知,還靈丹由木靈所煉,歸生機一脈,竟還能解毒。”
“道心且分三六九等,閣下木靈有所不及,不知此事也是正常。不過既沒試過就妄下定論,可非君子之道。”寒迹明諷道,舒暢多了。
那人無話可說,隻是拂袖而去。
“他恐不會輕易罷休,你能否将其解決?”寒辭遠見那人遠離,向寒迹傳訊發問。
“老東西一個,若非現在人多眼雜,必然打得他十年出不了關。”寒迹出手向來張揚,不太會使陰招,不然也輪不到他在那叫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