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人話術來看,他極有可能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不過還沒有證據,隻能反複試探。
他背後究竟有沒有人、又是誰,事後還得作一番調查。
至于現在……
雖然那人修為遠高于自己,但若是他執意發難……寒辭遠手中牽樞微微發力,暗卷刀刃。
深谷險地,無端出現一些暗箭也不稀奇。
他既這麼喜歡拿毒做文章,不如就将薩那爾身上的毒送給他也嘗一嘗。
屆時要麼那人拿出解毒之法,寒迹就可反客為主;要麼他和薩那爾一起閉嘴。
寒辭遠目光越發陰笃,幾乎要将那個人即刻吞噬。
可就在出手那一瞬,他忽然感覺後背一刺。
不對。
冷汗浸出,澆透意識,寒辭遠的瘋狂驟然褪去。
他猛然發覺,在地牢裡呆了百年,自己的目光竟不知不覺變得那般狹隘,成了隻會鑽着一個點的蠢貨。
假若幕後之人勢在必得,且真是沖着義父,那就隻有那一顆棋子嗎?
那人剛剛在這邊扯一出是一出,用的線索也不完全依照幕後之人的策劃,依着自主推測頻頻發問,顯然隻是一個根本不能确定真相的造勢工具。
幕後之人更可能在等一個時機。
他們是否有一局定勝的契機?
“辭遠公子。”又是一人上前,“在下多年前曾得前人所遺喚靈符,苦于不得其法,在我這也是白紙一張。如今若能物盡其用,便獻與辭遠公子如何?”
寒臨顯然對這個人獻寶的邏輯感到莫名其妙,隻有寒迹暗道不好。
他先前在密室裡說,他的喚靈符之術是從辭遠手上的古籍裡學的,可師兄卻不知道這件事。
不過,這也不是不能圓說。辭遠那的古籍術法那麼多,他就是偏愛尋了一本辭遠沒看過的,看了又忘還回去了又如何?
寒迹正欲開口替師兄解釋,寒辭遠卻忽然傳訊打斷:“師叔,計劃有變。”
當另一人将古籍之事提出,寒辭遠肯定了先前的猜想:“幕後有人在針對義父。從印記,到火毒,古籍,若我所猜不錯,下一步該到地心了。屆時舉世皆敵,局勢難控。”
池守域的地心。
是那時候,寒儀以“焠山河”将其封住。現在别的人都還不清楚那“内丹”的本質,但後續若拆穿,“寒臨”的火種絕不可能壓制得住池守域的地心,屆時寒儀身份再難隐瞞。
萬魔之主地心出現在本來就惡名遠揚的寒儀身上,再加以誘導,恐百口莫辯。
現在謹生與寒儀之間正處于一種微妙的平衡。這些年波瀾不驚的處境下劍靈情緒尚有穩定的餘地,若意外頻生,幕後之人趁人之危誘導劍靈失控,啟殺伐之相,屆時便再難有挽回餘地了。
寒辭遠倒是不在乎其餘人的生死,但他不能賭上寒儀的道心。
這些年裡,他除了研習謹生譜破解之法,還不斷地将謹生對“怨”的宣洩誘導在自己身上。隻要謹生能夠滿足,不妄玷污神明雙手,好人和壞人都可以是自己。
他要他的神明回到人間後,道心如初如湔,永華無垢。
如今,絕不能毀在最後一步。
“那我們該如何?”
“先于幕後之人一步,搶先掌握主動權。”與其讓别人拆穿,不如他們先發制人,将節奏緊緊抓牢。寒辭遠迅速構想了之後的局勢,“你主動揭露義父身份,随後我尋時機出手帶走義父。”
幕後之人究竟是如何發現寒儀的身份,他們不得而知,也沒有足夠的時間給他們調查了。那人選在赤渡之亂這個時機發難,又借魔族之手,其目的必然不簡單。就算現在能想辦法穩住地心一事,晚些時候寒迹被困深谷,他不得現身,幕後之人有無數種他插手不得的手段。
所以,他們的計劃必須提前,在幕後之人出手之前帶走寒儀,哪怕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除此之外,寒辭遠強調:“時間有限,你入谷前務必尋時機将你百年前做的那檔子破事全都交代清楚,不該義父承擔的事一個都不要留在義父身上!”
“至于其餘案件我現身之後自有再度評判。”寒辭遠從眉心取出一道靈符,暗中送至寒迹掌心,“我走後,你尋一個可靠的人,将此靈符中的傳訊公之于衆。義父回來後,身上若還有不相幹的‘罪行’,我不會放過你。”
辭遠好兇,看來是真的生氣了。感受到寒辭遠的壓迫,寒迹聽的十分認真。辭遠交代得細緻到位,身前身後再無糾葛,這些年來也不知考慮了多少回。而他自己卻像個傻子一樣,以為師兄已經不在了,混過了百年。
想到這,寒迹越發覺得自己無能,他保證道:“我會做到的,屆時漏了一條,師兄回來後你随意拿我問罪。”
寒辭遠道:“出手吧。”
“好,我聽你的。”
二人商讨間,那人已确認寒臨不會所謂的喚靈符,若有所指道:“原來如此,先前寒掌門說他那喚靈符之術是由辭遠公子處所學,在下還以為——”
“辭遠怎麼可能不會喚靈術?”寒迹冷聲打斷,“先前在谷内遇險時,我見到辭遠滔天火法便有所懷疑,依辭遠之力,怎可使出威力那般恐怖的‘焠山河’之式。直到我出來時遇見了先前同困深谷的謝掌門,詢問下才得知——辭遠的火種竟與師兄一模一樣。”
什麼意思?無痕公子師兄?
誰?
等等?
寒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