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很輕,後來逐漸加重,混着模糊不清的話音。咚、咚、咚,好像有人在敲打什麼,震得窗棱快速晃動,黏膩水聲透過窗縫,清晰地傳到此處。
溫闌意識到什麼,猛然變了臉色,倒是謝九州,屏息凝神聽得認真,甚至将耳朵貼近牆面,妄圖竊得什麼情報。
“說的什麼?”
字不成字調不成調,這是十方魔域那邊的專用密語嗎?
他小聲抱怨了一句,餘光瞥見溫闌一愣:“你很熱嗎?”
這人整張臉都熟透了,即便在暗處,也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氣。
溫闌幾乎要将腦袋埋到地底去。
“不舒服?”
溫闌搖頭:“沒事。”
“那就行。”謝九州心中的勝負欲已然被激了出來,說什麼也要聽清,“你等會兒,我再聽聽。”
“少主……”少頃,溫闌捂着臉,嗓音細弱蚊蠅,“别聽了。”
謝九州目光清澈:“為什麼?”
“那是……”他頓了頓,恰好此時,窗子另一頭猛然傳來一聲奇異的驚叫。
“……”
謝九州臉色白了。
饒是再遲鈍,他也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一時間手足無措,連視線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偏偏那動靜愈發大,想忽視都不行,謝九州抓着自己衣角,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變得很忙。這時他才發覺,兩人的距離太近了,溫闌整個人都縮進了他懷裡。
對方的呼吸聲突然在耳畔放大,像霜天雪原的烈酒,轟一下燒到了心頭。
傷風敗俗!寡廉少恥!荒淫無度!
他惱羞成怒,索性遷怒隔壁演活春宮的兩位。
青天白日就開始宣淫,也不避着點人,怎能如此不檢點!
完全沒考慮此刻已是半夜,也是他自己先躲到了人家屋下。
若隻是如此也就罷了,更要命的是……
謝九州弓起身,把手撐在溫闌兩側。此地狹小,他再是這麼一動,姿勢便顯得很怪異。
溫闌心下疑惑:“怎麼……”
話沒說完便親眼看到了答案,當即僵了。
再看謝九州,從脖子紅到了頭頂,臉上的表情兇到仿佛想殺人滅口。
“……”溫闌别過臉,“對不起。”
謝九州咬牙切齒:“忘掉。”
“好的。”溫闌乖乖答應。
又過了一會兒,隔壁戰事仍未結。
“少主。”溫闌道,“你不難受嗎?”
“誰讓你問了?”謝九州語氣沖得很,“怎麼?你幫我解決?”
“……”
這次溫闌沉默了很久,正當謝九州琢磨着離開此地時,他突然開口,像下定了什麼決心。
“可以試試。”
謝九州:???
“但我沒弄過這個……”溫闌不敢看他眼睛,“你能教教我嗎?”
反應過來後,謝九州隻覺太陽穴那幾根青筋快跳爆了。
他用力呼吸了好幾次,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一把拽過對方。
“走!”
溫闌跌撞了幾步:“去哪兒?诶,你慢……”
身前那人突然停下,他刹車不及,咚一下撞到鼻梁,疼得眉關緊鎖。然而看到巷口那一整列魔軍時,抱怨的話便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無影站在昭野右後方的位置,發紅的兩眼死死瞪着他,像在看一個抛妻棄子的負心漢。
那目光太過情真意切,盯得溫闌生出了一絲愧疚,他心虛道:“又見面了,哥哥。”
“你叫他什麼?”謝九州猛然回頭,“你剛剛叫他什麼?!”
“……”
要命,忘了少主還在這兒了。
“沒長耳朵嗎?”無影嗤笑道,眸中暗光一閃,“跟我回去,好好清算!”
謝九州大怒:“你敢!”
兩道黑影如隕石般互相撞去,謝九州已然被那一聲“哥哥”迷了神智,打鬥毫無章法。一不留神膝蓋傳來尖痛,踉跄着擡頭,恰好看見昭野垂下的手。
溫闌連連後退,但他那三腳貓功夫自然不夠用,眼見無影即将得手,不知從哪兒橫飛一把泠泠雪刃,铮一聲,如金石碎玉,抵在兩人中間。
無影不避不讓,撲過去攥住溫闌,任由劍光在他臂上劃出深深血痕。他不爽地擡頭,卻見遙遠的天幕陡然撕開一道光,像旭日初升,撥雲拂曉,張開血盆大口吞将濃霧吞食入腹。
謝九州大喜:“師尊!”
領頭有兩位,一人血瞳玄衣,一人額紋赤焰,身後随衆一眼望不到盡頭。無影正眯着眼睛找方才偷襲他的人,頸側突然吻上冰涼。
冷淡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髒手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