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渚沒法給出答案,更不知該怎麼安慰他,畢竟這孽是他造的,苦果也得由他承擔。
“說呀。”段馳龍輕輕拍打他的臉,“你不是想聽麼?我說完了,輪到你了。”
臉頰不疼,卻極具折辱人的意味,再重些就是扇巴掌了。淩雲渚活到現在,連穿書前唯一的室友都沒碰過他的臉。
段馳龍神情有些扭曲:“說!”
“你冷靜點。”淩雲渚閉了閉眼睛,“人不在這兒,你沖我吼也沒用。”
段馳龍哈地嗤笑一聲,松了手。
淩雲渚試探道:“反正他都抛棄你了,要不……你幹脆放下,和他劃清界限就是了。”
“做夢!”段馳龍恨得兩眼發紅,“你這輩子都别想和我分開,就算死了,魂魄也要生生世世纏在一起,活着當我的囚鳥,死了做我的鬼妻。”
他說得含糊,陰沉沉的臉色在燭光下分外可怖,像扭曲的鬼影。淩雲渚沒太聽清,卻也被那森然神情震得不敢問下去,猶豫片刻,他擡起手,将段馳龍抱在了懷裡。
言語傳遞不出的情感,不如交給肢體。
“你……别難過。”說這種肉麻的話還是有些難度,幸好他現在是江汀,“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段馳龍身形一僵,過了一會兒才反摟回去。他抱得很緊,唇瓣擦過耳側:“我能相信你嗎?”
“當然。”
淩雲渚無法承諾的事,江汀應得斬釘截鐵。
“那你告訴我。”段馳龍捧住他臉頰,掌心微顫着,很緊張又很迫切,“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淩雲渚不太高興,面上卻裝得恭敬,“我自然是城主的面首。”
好心安慰反被折辱,真是……不識好歹。
“面首。”段馳龍的臉色慢慢耷拉下來,舌尖碾着這兩個字,“呵,行。”
淩雲渚已逐漸習慣他喜怒無常的性子:“現在,城主有高興點嗎?”
“算有吧——”段馳龍拖腔帶調,“不過想讓我去晚宴,還差點。”
這就是要提要求的意思了。
淩雲渚順勢問:“城主還想讓……我做什麼?”
按理來講他該自稱“奴”,但殺了淩雲渚他也喊不出這個,好在段馳龍并未計較,隻冷笑道:“你不是自稱面首麼?”
“來。”他往後一躺,眸色陰冷,“面首該做什麼,不用我提醒吧?”
他打得一手好算計,若對方拒絕,便可順勢說出他期望的關系,先把婚成了,日後再慢慢磨。誰料淩雲渚一根筋,竟真的爬上床,作勢要往他腿上坐。
“喲——”段馳龍戲谑地挑挑眉,“敢來真的嗎?”
當然不敢。
淩雲渚本就是做做樣子,這會兒更不敢亂動。他極力冷靜,奈何通紅的耳垂還是暴露了内心所想。
“行了。”段馳龍嗤笑,“知道你膽子小。”
這會兒淩雲渚是整張臉都紅了,巴不得找個水池鑽進去,好好洗一洗自己腦子裡的黃色糟粕。他慢吞吞鑽進被窩,被用力拽進了一個懷抱,是個擡頭就能碰到對方的距離。
淩雲渚盯着那張側臉發愣,不知想到什麼,臉又紅了一個度。他們靠得很近,腿抵着腿,皮膚緊貼着,恨不得将對方嵌進自己體内。好一會兒後,淩雲渚道:“你想睡了嗎?”
“困了?”段馳龍又将他往懷裡摁了摁,“睡吧。”
淩雲渚沒反抗,小聲道:“燈。”
“好好好,我給你熄。”
一個眨眼的瞬間,明燦燦的光全然滅了去,窗簾遮得很嚴實,目之所及唯餘那雙泛着微光的眼睛。頸側的呼吸炙熱,激起一陣灼燙,淩雲渚心跳越來越快,身子像一塊燒紅的鐵。
段馳龍察覺出異樣,聽那人輕聲道:“城主。”
“嗯,你說。”
“你……”淩雲渚嗓子用了下力才發出聲音,“你下來點。”
段馳龍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下一刻,左臉突然印上一個柔軟的物什,一觸即分,像浸過雪水的花瓣,輕碾過皮膚紋路,順着血管一路流進心腔。
段馳龍仿佛被定住身體,傻了。
淩雲渚的唇瓣太軟又太輕,蝴蝶似的,都還沒來得及好好品味,便扇着翅膀飛走了。鼻尖裹着沐浴時留下的皂角香,和自己身上的味道一樣,這個認知讓他渾身都戰栗起來,侵略性的目光一寸寸碾過淩雲渚脖頸,野狼一般,随時預備咬下去。
“别帶着情緒過夜。”淩雲渚倒回他懷裡,“送你的晚安吻,至少開心點。”
說罷,他拍拍段馳龍,和之前很多次一樣,帶着安撫的意味。誰料剛閉上眼,思緒陡然滞空,像被人拽了一把,再回神,竟到了一個白茫茫的地界。不遠處站着個衣裝闆正的男童,隻到他腰間,背對此處,慢慢轉過身來。
他長相古怪,下半張臉覆着機械面罩,無機制的眼睛散着瑩藍的光,像被冰凍過的琉璃石,漂亮又冷淡,眸中寒意讓淩雲渚心尖一跳。
然而剛開口就原形畢露。
【晚上好,宿主,歡迎來到我為你開辟的腦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