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發出一聲難耐的低吟,微微下垂的眉蹙起來,千般的可憐,萬般的委屈,欲說還休。
一眨眼,淚劃落。
不知道還以為柏屹寒欺負了他。
“欸!你别碰瓷啊!”柏屹寒慌忙道,“我救了你好吧,哭什麼?”
男人不語,完全沒有力氣掙紮,擡手抵住青年胸口,頭偏向一側閉上雙眼,默默抗拒。
他脖子修長漂亮,肌膚瑩潤如玉,喉結并不怎麼突出,因為偏頭而牽拉顯露的線條筆直,剩下的一小截埋在扣好的衣領中。
柏屹寒眯了眯眼。
剛才抱他現在又推他,搞什麼東西?
貼在心髒處的手心傳來源源不斷的暖意,或許是因為被按着,柏屹寒清晰地感受了到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如同激烈的鼓點。
青年眸光閃爍,視線不由得往下瞥,這時他才發現對方小手臂上刺目的血痕,傷口很新,應該是剛剛傷的。
不明所以的情緒在頃刻間消散,他歎氣,算了,自己和一個受傷的醉鬼計較什麼?
柏屹寒松手,冷冰冰的表情融化些許,看着男人通紅濕潤的臉無奈自語,“行吧,我今天心情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沒了支撐,男人迷迷糊糊,作勢又要倒。
柏屹寒眼疾手快,抓住肩膀穩住他,中間留有一段間隔,接着撿起掉在地上的西裝外套。
不用想也知道這衣服是男人的,那幾個文盲大老粗哪裡穿的下這種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西裝?
一張被衣服蓋住的工牌赫然出現在眼前,柏屹寒拿起它,上面印着男人的信息——陽盛集團總部研發部副總監柳澤。
還是個中層,混得這麼不錯,幹嘛天天來這裡裝啞巴?工作壓力太大被逼瘋了?
柏屹寒把工牌套在柳澤脖子上,反手在他的深藍色襯衫擦了擦關節的血,“柳澤是吧。”
“你欠我兩個人情,知道嗎?”
柳澤掀開半阖着的眼,湖泊般的眸底倒映出柏屹寒模糊扭曲的影子,他忽然笑了,帶着一股濃郁的悲傷,他張唇,依舊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我知道,我知道……”柳澤終于說出話,他望着他,眼中的情緒快要溢出,但柏屹寒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難道真的是上班上瘋了?
柏屹寒正奇怪,面前人忽然撲上來,雙手捧住他的臉,旋即,微涼的唇覆了上來。
他嘗到了男人殘留唇間的淚。
苦澀,除此之外,沒有其它。
世界仿佛在他們觸碰到的那一刻停滞,柏屹寒甚至什麼都來不及想,大腦陷入空白,直到充滿苦澀的淚再次流淌到兩人相貼的縫隙裡。
柏屹寒終是回過神來,一把推開柳澤,猛地站起來捂住唇,雙眼瞪大,面紅耳赤。
什麼情況?!這可是他的初吻!
留了整整二十一年的初吻!
男人趴在地上,無力地垂着腦袋,如同被雨水壓垮了的花。
腦中的一根弦斷裂,柏屹寒忽然想明白了什麼,勃然道:“你是清醒的吧?!逮着我占便宜是不是?靠!虧我那麼好心。”
“是個人你他媽的都能親?早知道就應該讓你被他們帶走,我是不是壞了你的好事?”
他早該明白,會輕易邀請陌生人上床的能是什麼好人?估計也是個和許盡明一樣的爛褲/裆。
這種人居然敢騷擾到他頭上來!
惱怒的同時,柏屹寒還生出了一種無端的羞恥不解。
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到這裡來白白浪費打遊戲的時間?
柏屹寒雙手掐住胯,腰背松垮站姿散漫,舌尖頂了頂腮,目光森然,“你就自己在這裡等死吧。”
他轉身欲走,褲腿卻被人拉住。
“對不起…”委屈破碎的泣聲随之響起,落到耳畔。
柏屹寒低頭,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再次讓他愣住。
男人雙膝跪地,細窄的腰往下塌陷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彎弧,光滑輕薄的西褲布料完全貼合挺翹起來的臀部,露出一截被黑襪包裹的腳踝,骨感纖弱,像是一隻手就能将兩隻腳踝完全握住。
發絲散亂,蹙起眉頭,潮紅漫到水波潋滟的眼尾處,白瓷般的臉頰上泛着銀光,是還未幹涸的淚。
挂在脖子上的工牌輕輕晃蕩,上面那張不苟言笑的嚴肅臉時隐時現,和現在這副可憐無助的乞求模樣天差地别。
抓住他的右手無名指上泛起細弱的亮光,在這樣的環境條件下,居然還有些刺眼。
那是一枚戒指,
柏屹寒定在原地愣了好半響,抖了抖被柳澤拽住的那隻腳,“你又搞什麼名堂?”
男人仰面,雙眼迷離,語氣摻雜幾縷明顯的委屈,“對不起,能不能不要走,我害怕……”
“我害怕。”他重複一聲,淚眼婆娑,聲音低到塵埃裡,急忙道,“我真的很害怕你不要離開。”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珍珠樣的淚倏倏落下,一滴一滴砸在粗粝的石闆路上,暈開深刻的痕迹。
柏屹寒徹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