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來了怎麼不提前告訴我?我也好去接你。”
沙發上,女人梳着利落的短發,眼神淩厲,唇色紅豔,“我有腿,能自己走。”
俞榆一噎,看見茶幾上還放着黎之瀾的一些畫筆,忙走上前給收起來,又倒了杯白水,遞給她。
“你什麼時候多了個畫畫的愛好?動植物還不夠你研究?”
李桢端起紙杯,瞧了一眼,放回茶幾上。
見她不說話,下巴輕擡,指了指沙發,“坐啊,這是你家。”
屁股陷入柔軟的那刹,俞榆跳動的心才回攏。
和李桢女士相處時間的不多,她有些拿不準她的意圖,但她最怕的也是這副樣子。
皮笑肉不笑,怪滲人的。
“媽。”
李桢斜睨她一眼,“還知道叫我媽呢,把我的話全當耳旁風了?”
俞榆抿唇,最終還是決定和盤托出,“我和黎之瀾确實在一起了。”當女人看過來時,補上一句,“快兩個月了。”
“都兩個月了?”
豈不是剛和黎琛分手就在一起了?
“俞榆,你這麼大了,我不想罵你。”李桢緩了口氣,“我之前是不是說過,叫你别做超出道德底線的事情?和黎琛分了就算了,你怎麼還跟他侄子糾纏不清?這輩子就賴在黎家了是吧?”
俞榆心咯噔一下,喉嚨管被堵住,咬唇沒吭聲。
“黎峥他養你這麼久,你不但不懷着感恩之心,還整天想着和他兒子、甚至是孫子談戀愛!”越說到後面,李桢越激動,她冷笑一聲。
“前幾天許灣跟我講這件事情我還不信,結果今天到這算是開了眼了。”她指了指電視櫃上面的一排照片,“我都替你害臊!”
她早就查過黎之瀾,從小在格林家族呆過的能是什麼好人?就算是被黎峥教導過幾年,可仍舊有他不服管教的閑話傳出。
“我沒有!”俞榆強忍住哽咽,辯駁道:“我和黎琛沒有血緣關系,和黎之瀾更沒有!為什麼就不能有正常的戀愛關系!”
這哪裡能和道德底線扯上關系。
一滴清淚從她眼角滑落,“是,黎琛的事情我是不該,我承認。但我和黎之瀾是真的是從朋友關系發展過來的。媽媽,我愛他。”
李桢愣了幾秒,随即道:“你才多大就說愛不愛的,等你見不到他一段時間,不忘了才是好的。”
“不會的,我不會忘了他的!”說的越多,淚流的就越多。
李桢唰唰抽出幾張紙,“自己擦幹淨。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媽媽——”俞榆擡頭對上女人的眼睛,顫着嗓音道。
“叫爹也沒用!”
李桢厭煩别人在自己面前哭,她突然站起來,戳了戳俞榆腦袋,恨鐵不成鋼。
“後天給你爸掃完墓就跟我回美國。”
見俞榆要說話,她忙打斷,“這件事沒得商量!”
她想,反正俞榆都已經決定要出國了,早走晚走都要走。至于那個叫黎之瀾的男人,估計也談不了多久,何不現在就斷掉。
不曾想,俞榆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不要!”
“你!”頭一次被忤逆,李桢還有些不習慣,冷臉道:“機票我已經定了,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媽那就跟我走。”
“媽。”俞榆淚都流幹了,她說:“你能不能不要用斷絕關系威脅我。”
李桢一直都知道,她敏感懦弱,又極度渴望母愛,是絕對不會忤逆她的。
“哪裡叫威脅,這是逼你做抉擇!”李桢從鼻腔裡哼出一口氣,拿上那款Prada的經典款轉身就走。
路過電視櫃的腳步一頓,她斜睨眼坐在沙發上的人。
如此懦弱,也不知道黎峥怎麼教的。
“啪嗒——”
玻璃相框應聲碎掉,碎塊将裡面的相紙死死壓住。
“你最好趕緊給我斷幹淨!”
沉悶的關門聲像是在宣誓着她的不滿。
俞榆哭狠了,受不住的幹嘔幾下,用紙巾将鼻涕吸走。
不知過了多久,她扭頭看向滿地的碎片。
今天她還特意叫了鐘點工将這些相框擦幹淨,選玻璃材質也是因為不易變形,此刻,卻成了一地碎渣子。
說不難受都是假的。
被擱置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看清了來電人,她連忙整理了下情緒,深呼吸幾口氣,“你那裡弄好了嗎?沒什麼大事……可能是感冒了吧。”她故意揉揉鼻尖,“要我去接你嗎?”
得知男人自己回來後,俞榆忙站起來去廁所洗了把臉,又拿來掃帚将地上的碎玻璃掃掉。
她從儲物房裡拿出之前買多的玻璃相框,一張又一張的安裝上去,每一張都承載着難以言說的情緒,都讓她停留了許久。
最後一張照片轉進去時,門剛好開了。
黎之瀾撐着鞋櫃換鞋,擡頭看見茶幾上的相框,不經意間道:“怎麼把照片都搬到這裡來了?”
俞榆從櫃子裡拿出一條小帕子,“看它落了灰,我想着擦一擦。”
身旁的沙發陷了進去,黎之瀾伸手将診斷結果拿出來,像小朋友考了一百分一樣在她面前炫耀道:“你看吧,連醫生都說我沒病。”
盡管他這麼說,俞榆還是接過單子看了看,指着最後一行字,“中度焦慮?之瀾,你有什麼可焦慮的事情啊?”
單不說樣貌,他一出生就在羅馬,還在美術的最高學府讀書。
“我在焦慮怎麼才能娶到姑姑啊。”黎之瀾湊近,将她攬在懷裡,卻發現她眼角微紅,詫異道:“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