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診 樂子人:同類也可以是一種玩具
身軀傾倒瞬間光影輪轉,失去支柱的夢境逐步崩塌。
整個世界跳起了華爾茲,耀眼的日輪碎裂成無數妖精的尾巴,拖曳五光十色的雨幕縫合蒼穹與城市的邊際線,濺起的光點重新點亮黑夜,一閃一閃。
墜落的一人一吸血鬼并未與坑漥地表互相傷害,反到像跌入氣球堆裡,輕易讓石磚路散成一塊塊漂浮的方塊,方塊無序碰撞,奏響來自亘遠彼方的無名歌謠。
一切荒誕得似醉鬼南柯一夢。
若是平常,Y談會為這等光怪陸離傾神駐留,要是還能用唱片播放一首小黃曲伴奏那便再好不過。
偏偏現在,他舍不得移開視線。
再美的夢,都比不過眼前的笑顔。
一開始,隻當是個新奇玩具……
「果然,還是驚慌失措的模樣最好吃阿。(什麼阿,你的催眠對自己無效啊?)」
夢境此刻的主人笑容燦爛,拽狗繩似的扯着領帶将他拉入光裡。
光暈中那雙金瞳成了恒星,閃爍着星芒在Y談眼中折射出絢爛花火。
善良溫柔?邪惡殘暴?不,不是那樣無聊的分類……
是、同類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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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Y談的癡呆樣,我累積了八診的不爽──主要源自最一開始被陰的那道催眠術──總算通暢。
最後将軍的是我,爽啦!
此時由意識構築的世界正逐漸解離,跟上個裡世界不一樣,這次的世界地基是那團肉球,把祂幹掉便代表遊戲進入了倒計時。
問題來了,沒有明确的出口呢……
撞碎街道後地心引力的概念也一并碎裂,我們漂浮在方塊之中,我瞥了眼從裂口探出的虛空,将手杖塞回他手中。
「紮袖箍(抓好了。)」
剛把手杖遞過去,還在發楞的Y談忽然緊握我伸出的手──诶不是,我特麼不是讓你抓我的手。
「老男人配和服也很騷。(松開,抓其他地方。)」說了我隻剩一隻手能用了喂。
等了幾秒Y談還是那個白癡表情──啥玩意兒?反向破防後精神被.幹死機了?确定還活着嗎?讓他喝血墊胃不喝現在腦子缺氧了是吧。
當我決定用手杖攻擊他的下巴時,Y談動了下嘴,猛地縮手抽走手杖。
他挑起眉,竊笑着用探究的語氣問:「嗯?妳希望我抓着哪裡呢?腳跟可以嗎親愛的陛下?」
Y談還是那副欠揍的嘴臉,沒有一絲絲改變。
他喵的,原來隻是上年紀了開機時間長嗎?
「想O直說。(想死直說。)」
小心我讓你飄進虛空,跟你的同位體卡先生一起放棄思考(注1)。
「想,但我更想要的是──對不起啦。」
Y談想也沒想便接腔,我剛想擡腳,他立馬改口,卑微伸爪小心翼翼撚起我外套衣襬。
啧,怎麼這會兒反應到快了?不是不怕揍嗎?
切了聲,我當即抽出剩下那支金色液管──嗯?你們問怎麼還有?阿就、衣櫃的門把本來就有兩支阿。
我擰開試管,朝身周的方塊揮灑。
「看吶,歸鄉之路近在咫尺。」
液體掙脫束縛後分裂成數十條絲線,如浮遊生物飄蕩的方塊們受金絲牽引,原先的不成調歌聲規律配合起來,它們排隊在腳下堆立起小塊平台。
引力的規則重新編寫,我們從漂浮轉為站立,方塊持續堆棧,眨眼間在身前拼湊出劃着金紋的黑色門闆。
「列車到站,夢該醒了。」
我轉動把手開門,扭頭示意他可以滾了。
也不知Y談想到什麼,又愣了幾秒。
沒有提為什麼,他隻是問:「黎明小姐,還能見到妳嗎?」
怎麼?還沒被揍夠阿?
滾字在嘴邊繞了兩圈,敲着食指滑去這一晚回湧的記憶,我嗤了口氣,垂眼說:「看見那些五顔六色的線條了嗎?那是執妄的凝結的絲線,也是結緣的線。」
Y談頓時表情嚴肅,「那最一開始衣櫃噴出來綁脖子的線,果然是項圈嗎?」
「滾吧你。」
我拽過他的衣領就要往門裡扔。
扔到一半我靈光一閃,又把Y談從光幕中拽回來。
我柔聲問:「Y談先生,你最一開始應該在歌舞伎町玩得正開心才對……請問是什麼讓你回到診所呢?例如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呢?」
Y談額間冷汗下滑,小聲說:
「一位不具名的紳士勸我回來的。」
我的食指扣上他的頸動脈,
「阿勒?真的不知道是誰嗎?」
Y談雙耳下壓,閉上眼緩緩吸氣,「大叔真的不知道那位白發紳士的名字。」
「是嗎,真是太可惜了。」
好期待喔,要拔掉卷毛幾根肋骨呢?
我暢想未來,剛松開手,Y談忽然反過來拽住我的手臂──又來是探底線嗎?這要擱以前,他已經被我過肩摔甩出去了。
Y談問:「妳知道為什麼烏鴉長得像OO嗎?」
我垂着死魚眼回:「不準擅自用OO替換掉寫字台。」
「有什麼關系?」
「你在污染本人的回憶。」
「那DobuRock的《龐然大物》就可以嗎?(注2)」
「他們唱歌好聽。」
「我唱歌也好聽,所以我把寫字台換成OO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