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熠然握緊手機,找借口離開了餐廳包間,在走廊給徐遲撥去了電話。
他的語調帶着自己都沒發覺的上揚,很輕:“小遲,你在車站附近先找個地方休息,我馬上就到。”
電話那頭的徐遲好像在街區,付熠然聽見的全是雜音。
“能聽見嗎?”付熠然把頭抵在牆面的浮雕上,眼睛看着腳尖,“你那裡是不是信号不好?”
“能的,能聽見。”
付熠然問了很多遍之後,他才聽見徐遲的回應,以及徐遲反複、明顯的深呼吸聲。
徐遲說:“嗯,我在北門這裡。”
“好,那等會兒見。”
付熠然挂掉電話之後打開了包廂的門,朝付培文說:“爺爺,我東西落在醫院了,得回去找找。”
他這次住院是因為感冒引起的高燒,半夜去的醫院所以帶的東西并不多。
付培文問:“然然,什麼東西忘了?”
付熠然看向了趙叔。
“是不是你的身份證呢,我走之前還讓你記得拿,服了你了,”趙成放下筷子,“叔我把他送回去找找。”
“要不趙成你幫然然拿一下?”
“沒事的爺爺,我們很快就回來。”
付熠然說完就拉着趙成出了包間。
關門之後趙成壓低聲音告訴付熠然:“你能不能别老給我使眼色?”
每次都得現編個借口,還附加體力勞動。
“我沒有。”付熠然否認了。
“害,也隻有我将就你。”趙成拿付熠然也沒辦法。
他算是看着付熠然長大的長輩,有時候總能一眼戳穿付熠然的心思。
他問:“你這次又要去哪兒啊。”
“長途汽車站,北門。”
“你還是要回小棗村?”
“是徐遲在那裡。”
付熠然想,自己确實想回小棗村,如果可以的話。
趙成挺喜歡徐遲的,雖然他在付培文眼裡是個“俗氣”的小孩,不想付熠然跟他多接觸。
“小遲啊,”他說,“那他來這裡有熟人嗎,有地方住嗎?還是給他訂個酒店?”
“沒有,”在付熠然心裡,徐遲在霧山好像隻有自己一個朋友,“酒店晚點再訂吧。”
他準備問問徐遲。
“行吧。”
付熠然上車之後一路都盯着車窗出神。
對他來說,現在是帶着點熱意的初夏,樹木花草照舊生長着,這一天并沒有什麼特别,。
但徐遲到了這裡,付熠然的想法開始變化。
“他第一次來霧山是什麼感受”這種念頭在付熠然腦海持續出現着,讓他沒有辦法不去注意路過的每一座高樓、大橋,還有沿街的人潮。
“想什麼呢?”趙成問。
“沒,”付熠然回過神,“到了嗎?”
“到了,他在哪兒啊?”
趙成在找方便停車的地方,但付熠然拒絕了:“趙叔就在這裡停吧,我自己去。”
“行吧,那你等會去展廳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嗯。”
“别忘記了啊,今天可是有紙媒采訪和紀錄片的拍攝收尾。”
“知道了。”
“一定得來啊不然付叔會滅了我的。”
付熠然關上車門後趙成又補了一句。
付熠然沒聽清,下車之後嘈雜的汽笛聲完全蓋過了趙成的聲音,他遠離車流跟着拖帶行李的人往北門的字标處去,在路上給徐遲撥去了電話,目光搜索着徐遲的身影。
嘟——
接通後付熠然問:“小遲你在哪裡?”
手機對面傳來了很雜亂的聲音。
“唔,我在一個叫,趙姐面館的地方,”徐遲說話的聲音含含糊糊,像在嚼東西,“哥你在哪兒啊?”
“我來找你就行。”
付熠然說完一直沒挂電話,聽着徐遲那邊吵鬧的人聲繞着北門附近的店面一路找,最後在一個窄窄的鋪面外看見了徐遲。
半年不見徐遲又長高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原因顯得他瘦了很多,有了獨屬于十七歲少年的青澀感。
這付熠然有些恍惚。
“哥!”徐遲叫着付熠然,朝付熠然招手,手裡還拿着面館的筷子。
付熠然想,徐遲的舉止還是沒變,總是帶着能熟絡人的“傻氣”。
這樣的舉動一下子打消了許久沒見面的生疏感,所以付熠然走到面館門口的時候十分自然地擡手點了一下徐遲的肩膀。
“你怎麼突然過來了?不提前說一下。”
付熠然等了一個星期短信,還以為徐遲不會來了。
“手機壞了,”徐遲又拉着付熠然回到面館裡面坐下,把面條浸在湯裡拌了,夾了一大筷子塞進嘴裡,“才修好。”
徐遲把桌邊的手機推給付熠然,一邊嚼着面條,一邊看着付熠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