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近視了嗎?”
徐遲問。
付熠然拿起手機的同時取掉了自己的黑框眼鏡,說了句“是護眼的”,然後收起了鏡框。
“這樣啊。”
徐遲點頭,然後看見了付熠然鼻梁上被鏡托壓出來的、淺淺的印子,微紅的皮膚有一顆痣,很小,但徐遲在瞥到一眼後就怎麼都無法忘記,看頭頂來回旋轉的風扇、隔壁桌被喂面湯的小孩、腳邊的垃圾桶,都沒辦法轉移掉對那顆痣的注意。
他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開始用手機上的貼紙找話題:“我覺得這個可像你了哥。”
付熠然看向徐遲,發現徐遲指着手機的背面,他轉過來之後發現手機原本的黑色後蓋被換成了銀色的,上面還貼了一張貼紙,印着一個菠蘿頭、表情冷冰冰的卡通人物。
“我又不是這種發型。”
付熠然想,自己可沒有那麼臭臉。
“氣質很像啊。”
“哪有。”
付熠然摸着手機殼和貼紙邊緣沾黏的地方,看向徐遲的行李。
行李箱的輪子帶着泥點子,箱體鼓鼓的、拉鍊有些往外翻,套在行李箱拉杆上的包布料很厚、泛着白,右上角用針線縫着兩個字——“小遲”。
徐遲感受到了付熠然的視線,說:“這是我剛上小學的時候我姑父給我做的,還不錯吧?”
“嗯。”
付熠然能感受到他姑父的用心。
“還能裝很多東西。”
“看出來了,”付熠然覺得徐遲帶這麼多東西從小棗村到霧山,應該也累了,“我等會兒帶你去酒店,先休息會兒。”
但徐遲擺手,說着不用:“我去網吧待着就行,晚上得走,還要去東山的。”
付熠然反問:“你才多大,去什麼網吧。”
然後緊追着問:“之前也去過?”
徐遲看見付熠然一本正經的樣子,用手指摩擦着自己的太陽穴,吞吞吐吐:“沒有,我隻是這麼想而已。”
付熠然把手機塞進徐遲手裡:“最好是。”
他又問:“你去東山幹什麼?”
“去看我姑父,他們搬去東山了。”
“對了哥,”徐遲岔開話題,“明天就是攝影展了,你今天是不是很忙啊?”
付熠然說:“還好吧,怎麼了?”
“其實也沒什麼,”徐遲把手機放下,然後移走面前的面碗,告訴付熠然,“就是想晚上請你吃頓飯吧,你有空嗎?”
他有些期待地看着付熠然。
“沒空的話就算了。”
“有空,”付熠然沒想到徐遲會請自己吃飯,但是沒有問原因,隻是說,“幾點?”
“我零點的車,八九點吧。”
付熠然看了看時間,他從場館過來應該能趕上。
但他不确定,怕徐遲等太久。
他以為徐遲會去看明天的展,在來的路上他其實已經計劃了很多,沒想到的是徐遲已經訂好了離開的票,隻能待不到半天。
下次見面會不會又得六個月之後了?或是更久?
付熠然想,下午的展前收尾工作和聚餐不去算了。
“可以啊,”答應之後,付熠然問,“你想在附近逛逛嗎,等會兒。”
“啊?”徐遲聽見後很意外,他原本以為付熠然有自己的事要忙,“好啊哥。”
說完補了一句:“聽你的。”
對他來說,去哪裡都行,畢竟他不熟悉霧山,隻認識付熠然。
“好,”付熠然用手指點了一下面碗的位置,“那你吃完了嗎?”
徐遲點頭:“嗯吃完了,哥你要喝湯嗎?”
付熠然被徐遲的腦回路驚到:“誰要喝湯,我是想說吃完就該走了。”
“不是,”徐遲感覺付熠然好像誤會了,“我是說店裡的羊肉湯,老闆說她中午才熬好的。”
知道自己想錯的付熠然輕輕咳嗽了一聲,給自己找借口:“我能這麼誤會完全是因為你的表情太認真了。”
徐遲不太明白:“認真?”
付熠然其實也形容不出那是什麼感覺,徐遲那麼正經地捧着面碗,問着一件關于自己的事,讓自己的腦子也不清楚了。
所以付熠然打住了這個話題:“我不喝,謝謝。”
“怪怪的。”
“走了,快拿東西,”付熠然催促着,順手把徐遲手裡的包接了過來。
徐遲也不客氣了:“謝謝哥。”
然後他拖着行李箱和付熠然出了面館,問:“那現在去哪裡呢?”
“天空塔。”
付熠然擡起手腕,把表盤對着徐遲,湊得很近。
“現在去的話,能看見霧山最美的日落。”
“好啊。”
這個距離太近,讓徐遲不知道是看表比較好,還是看付熠然的手腕比較好。
最後視線錯開,他的目光落在付熠然鼻梁的痣上。
“唔,”徐遲偏過頭,耳朵有些發熱,“那我們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