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長街燈火通明,本該是熱鬧喧嚣的不夜城,街上卻空無一人。
白天的鳳鳴城除了居民都是妖以外,處處充滿人間煙火氣,酒館茶樓林立,路邊雜貨攤販吆喝聲不絕于耳。
隻有晚上才會顯露不同來,盡管日常活動已經努力向人類靠攏,但出于動物本能驅使,夜晚大多數晝行類鳥妖不會出來。
謝齊因中毒的緣故,沾了鳥的習性,夜晚一到就開始犯困,說着話沒過一會上下眼皮已經打了數千個來回。
他打個哈欠,困得要死不忘叮囑準備出門夜探的衆人,“你們一定要小心行事,千萬記得别離城主府太近,那裡守衛森嚴,就算是他們的同類,誤闖被發現一樣會被無情殺掉的。”
“天亮之前記得回……”謝齊還想接着說,到底沒能抵擋住來勢洶洶的困意,頭一栽,給衆人原地表演了什麼叫倒頭就睡。
“诶!”
幸虧李風遠眼疾手快在旁邊扶了一把,才讓他免于一覺睡醒頭頂大包的慘劇。
幾人對視一眼,哭笑不得。
最後是柳淵和李風遠合力将他擡到床上,不過一會,床上就響細微的打呼聲。
從小巷出來後幾人決定分頭行動,他們都不是坐以待斃之人,白天事發突然,又丢了記憶,難免慌亂失措,時間一長,理智重新占據上風,便意識到這古城無非也就是一個秘境中的虛幻國度,主動開始尋找破解迷局的辦法。
他們修仙之人闖過的秘境沒有八千也有一萬,對于秘境陣眼可能會出現的地方都有大概猜測。
柳淵和辛咨心中早有目的地,打過招呼後,飛身往城門方向掠去。
李風遠收回視線,問江序白,“我打算去梧桐台看看那名女子是什麼來路,你要不要一道?”
謝齊今日提起巡街的女子并不住城主府,而是遠在城西的梧桐台,興許是為了貼合婚宴的迎親習俗。
江序白想了想決定先去城主府碰碰運氣,若那名女子真是他長姐,更需要從長計議,婚宴在三日後開始,作為一方主角,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城主一定不會讓新娘子出任何差錯,換而言之,婚宴前新娘子是最安全的。
江序白猜的不無道理,李風遠聞言并不勉強,隻說:“那你多加小心,有事知會我一聲,我盡量趕回來,千萬别硬抗啊。”
青年臉色看上去實在太差,總感覺多走兩步路下一秒就要原地昏倒一樣。
李風遠雖然失憶了,但印象中好像沒見過哪位修仙之人身體這麼差的,對江序白的好奇又多了一點。
江序白不知道自己在道友心中是個什麼形象,但能感覺到對方小心釋放的善意,他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我會的。”
李風遠一愣:遭了,莫名突然有一種想招人的沖動是怎麼回事?雖然他連自己是哪個宗的都沒想起來。
城主府很好找,府内有一座高塔,頂部栖着一隻栩栩如生,振翅高飛的鳳凰金雕,通體金燦燦,下垂的尾羽绮麗奪目,表面淺金流動着些許火焰的熱烈紅色,仿佛呼吸起伏間帶起的細羽波紋。
城主府大門緊閉,裡面一片漆黑,半點燈火沒有,和亮如白晝的長街相比,宛如一張深不見底的深淵巨口,隻等着獵物自投羅網。
高牆上無數道黑影微晃,正是謝齊說的守衛。
他們與黑暗融為一體,不動聲色地注視着四周。
江序白在遠處暗中觀察,親眼看見一隻不小心誤闖的鳥妖被幾隻黑影迅速分食,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就連骨頭都不剩。
這時,右前方的屋頂有一道白影閃過,江序白盯着那道快速移動的身影借着屋檐遮掩,靈巧地避開守衛,從側方的某個角落潛進了城主府。
他悄摸跟上去,被迫繞了一圈遠路,原本想學人家跳屋頂,不料靈力不足,體力也跟不上,跳上去後差點下不來。
來到側後方,江序白驚奇地發現這裡竟然沒有黑影守衛。
不會是為了他專門設下的陷阱吧?
按理說大門守衛那麼嚴,沒道理會遺漏這個角落。
用紙人傀儡幾番試探過後,江序白順利翻進城主府。
漆黑幽暗的主殿内,高位的王座坐着一個人,赤紅的雙瞳在黑暗中愈發明亮,空曠的空間傳來微不可聞的痛苦低吟,如同深陷困境無法掙脫枷鎖的無言悲泣。
“把他帶過來。”雌雄難辨的粗粝聲音回蕩在整個空間,泛起陣陣回音。
地上的黑影攢動,如潮水般朝着某個方向湧去。
“給我滾出去!”清冷的女聲突然惡狠狠道。
黑影倏然停住,對主人發出的混亂矛盾的指令感到困惑,不知該聽哪一道。
“帶過來……”
“滾開!”
空曠的大殿上,兩道聲音吵得不可開交,句句語氣帶着沉重的壓制與交鋒,無形之中,一股強烈可怕的威壓傾覆而下,帶着毀滅一切的狠決,離得近的黑影來不及逃竄被碾為齑粉。
終究還是惡占據主導。
“去,把人帶過來。”
……
潮濕岩洞内,毒蟲滿地爬,“嗖嗖!”數十道銀光一閃而過,準确無誤将從一群毒蠍釘死。
宿七閃身進洞,不一會手裡就拿着一枝黑色的,狀似蜘蛛的花出來,“少主,拿到了。”
帶着面具的男人粗略掃了一眼,淡淡“嗯”了一聲。
宿七将花收好,跟上宿溪亭的腳步,“接下來咱們去哪?”
宿七小心翼翼打量眼前的男人,總覺得自家少主最近怪怪的,每次從禁地回來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可又偏偏每天都要去一趟。
而且,宿七摸了摸藥兜裡的草藥,他從小就在驚春堂長大,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認得不少靈藥仙草。
這兜裡的每一株草藥都是難得一見,價值千金的靈植,生長環境惡劣,常有妖獸盤踞一方守護,隻為等其成熟采摘,專門幹這一行的靈藥販子都不敢這麼大肆進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