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何方病人,竟然能讓少主親自出山,自顧自地搜羅了這麼一大堆。
近日前來無憂城求醫的也就沉水棺那位難治了一點,但也用不着這些藥……
宿七在心裡嘀嘀咕咕,将無憂城裡的人都猜了個遍,誇張一點想,總不能是為了那位江二公子吧?
宿溪亭腳步微頓,回想着夢裡自己親手寫下的那幾十張藥方。
明明隻是一個夢,卻一直不斷影響着他,仿佛冥冥之中自己應該提前準備好這些草藥以備不時之需。
為了一個虛無缥缈連臉都看不清的人。
宿溪亭覺得自己應當是中了某種蠱毒,否則怎麼會荒謬到如此地步。
罷了,來都來了。
原本想說回無憂城,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找長生妖藤。”
宿七一愣:“怎麼一下就降級到長生妖藤了!”
長生妖藤雖然是低階靈植,但藥性溫良,且味甜,與其他藥混在一起不會改變藥效,隻會改變苦澀口感變得好入口。
即便加了很多妖藤,那人每次喝藥還是推三阻四,語調會放得很軟跟撒嬌一樣說晚一點再喝,嬌氣得很。
猛然意識到自己在考慮什麼的宿溪亭沉下臉:“……”
看來回去得紮一針了。
二人穿過幽林,往最外層的低階秘境走。
前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宿七循聲看去,一個瘦小的身影埋着頭往這邊跑,身後有一隻半人高的鬼猴子不遠不近追着。
宿七越看越覺得那人有點眼熟,正巧那小孩擡起頭看見他,眼睛驟然亮起來:“七哥!快躲開!”
巧了,這不琵琶洲那小孩嗎?
鬼猴子一個縱步跳躍,長臂撈着樹幹在空中蕩過去撲向阿漁,宿七臉色微變,來不及趕過去隻能高聲喊道:“蹲下!”
阿漁抱頭照做,一道淩厲的劍氣破風而出,鬼猴子驚叫出聲,被劈個正着,頃刻間化為泡影。
宿七快步過去,把阿漁從地上拉起來,“你怎麼一個人跑迷星島來了?”
阿漁氣還沒喘勻,拉着宿七往回跑,焦急萬分:“後面……還有好多,老醫師他們被圍住了。”
阿漁帶着宿七趕到時,王秋和老醫師正被數百隻鬼猴子團團圍住,二人臉色蒼白,靈力快要耗盡,豎起的結界被猴子撞得搖搖欲墜,尖銳刺耳的叫聲此起彼伏,吵得人耳膜生疼。
老醫師眼尖看見好不容易逃出去的阿漁竟去而複返,怒罵道:“我不是讓你别管了嗎?你這死孩子怎麼又跑回來了!”
阿漁從自己的小袋裡抓出一大把符咒,抿着唇,固執道:“堅持住!我馬上就來救你們。”說着就要往裡沖。
宿七一把抓住他,“哎,你先等等。”
阿漁用手推他:“七哥,你别管,我有辦法救他們,隻要把符咒撒出去就好了,我這些東西很厲害的。”
自己已經被救過一次,不能再麻煩别人了,他本來就是打算先把那隻猴王引走再回來救人。
宿七算是認識到這小孩有多認死理了,“嘴有夠硬的,開口求一下别人幫忙要你命是嗎?”
“退後。”身後傳來宿溪亭低沉的聲音。
黑色長劍憑空出現,一分為二,又化作萬千把,裹挾着狂風宛若千層黑色巨浪卷向鬼猴子堆,帶着足以傾覆一切的劍氣,眨眼間,那醜陋,鬼叫的邪物就被長劍盡數貫穿,化為齑粉。
老醫師和王秋瞪大雙眼,這是何等高的修為,能将這聚陰為食,暗處轉生的鬼物殺透。
宿七表示他家少主就是這麼厲害,醫術高明,殺術更是略勝一籌。
老醫師恍然大悟:“原來是宿少主,久仰大名,多謝。”
宿溪亭神色自若,語氣平和:“無妨,此地靠近鬼澗秘境,常有鬼物出沒,各位還是盡早離開為好。”
老醫師道:“我們原是想避開此處出去的,卻不想被那群鬼猴子盯上了,朦胧鬼霧遮眼,等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宿七自然而然地插話:“正好我們也要出去,不如就一道走吧,不過你們怎麼會來迷星島?”
老醫師視線落在前方身姿挺拔的宿溪亭身上,心裡起了幾分盤算,将最近發生的事全盤托出。
宿七一聽江二公子都病成那樣了居然還修仙,甚至進了選拔終試,滿臉不可置信。
阿漁自豪地擡高下巴:“厲害吧,倒數第一這次考了第一呢。”随後又苦着臉,“二公子一定吃了很多苦,他那麼懶一個人。”
宿七:“江家不管嗎?我是說你們大小姐失蹤這件事。”
阿漁歎一口氣,簡單講了姐弟二人在江家沒爹疼沒娘愛的處境。
宿七聽完義憤填膺:“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所以,江二公子現在是孤身一人勇闖秘境救姐姐嗎?”宿七問。
阿漁:“那倒不是,公子在仙門懸賞榜上找了一個保镖,據說是個很厲害的修士,他們約好了,上島後靠信物聯系,我記得好像是隻骨笛來着……”
話音剛落,一陣摧枯拉朽,叮呤咣啷毫無節奏感可言的詭異樂聲以一種聽完要你狗命的方式傳進耳朵裡。
如聽仙樂耳而暫聾,被樂聲洗滌過的腦子如同蝗蟲過境,除了難聽二字竟然再也想不起來其他字眼,好像能讓人失智。
半晌,艱難找回理智的幾人動作僵硬地望向“天籁之音”的來源。
懷裡發出怪聲的宿溪亭:“……”有點丢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