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想到你竟這般卑鄙無恥,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你是說那賠錢貨?報應就報應吧……反正不是個帶把兒的。”男人說着蹲下身湊近陳三娘,看着她的臉忽然笑起來“可惜了,以後怕是再難娶到像你這樣的美婆娘,你我夫妻一場,你若伺候得好,我倒也是可以改主意帶你走。”
男人說罷就要開始解衣帶,陳三娘剛剛那一下磕得重,此刻根本無力起身,好在這時門被人從外踹開。
王婆手持粗木棍,沖進來對着那男人就是一頓棒打。
不一會兒,姚晁也趕來了,他趕緊先扶起地上的陳三娘。
“三娘,你沒事吧?”
陳三娘搖搖頭,虛弱道“先……先去幫幹娘。”
姚晁把人扶到一邊坐下,接着一把捋起袖子,将王婆拉到一邊,也不問到底怎麼回事,拎起那被打得頭破血流的男人就是一頓狠揍。
緊接着,那與男人合謀的富戶也來了,見狀要溜卻被王婆一把揪住,拖拽着扔到了角落裡。
“王婆,有話好好說。”
“說,你們之間到底什麼勾當?”王婆把棍子往地上一杵,整個人威風八面。
“我說我都說,别動粗。”
富戶老老實實把事情全坦白了,姚晁聽了,搶過王婆手裡的棍子又給那男人來了好幾棍,吓得那富戶縮在角落裡一動不敢動,當然他也不敢逃,隻怕人還沒踏出這門就遭一頓揍。
“我把身上錢都給你們,你們……你們千萬不要殺我。”
“幹娘,去報官吧,發現逃軍之人當舉。”陳三娘稍稍緩過來之後,面色冷靜地對着王婆說道。
“三娘……”王婆皺眉。
“他本就該死了,那他就一直是我記憶裡那個雖然自私軟弱但至少本性善良的男人,而不是這麼一個卑鄙龌龊的小人,孩子會有一個戰死沙場的英勇父親,而不是這樣一個會令她蒙羞的不齒小人……”
王婆握住了陳三娘的手,道“你既已想好那就這麼做,你沒對不住他,反倒是他一直有虧于你。”
說罷,王婆一把拎起那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人,一路拖拽着将他帶出了屋。
此番動作可讓屋内另三人都看傻了眼,這一身力氣,完全就不像是個尋常老婦人呀!
王婆拖拽着人,直奔縣衙告發,陳三娘等人随後趕到作證。
核實身份情況後,鄭縣令着人押送男人往上一級州府,押送的路上,那男人卻還想殺了官差逃走,結果被押送的官差失手打死。
事情到此算是塵埃落定,唯有陳三娘傷勢不輕,需得休養一陣。
陳三娘休養,茶坊停了供面,隻繼續做着吃茶的生意,客人來了難免問起陳三娘的事,陽谷縣不大,縣衙裡的事你一嘴我一嘴其實早就傳開了。
這下又到了王婆顯身手的時候。
“那可真是個喪天良的呀!臨陣逃脫做了逃軍不算,還拿孩子做要挾,找上三娘勒索她錢銀,得了錢竟又還想着殺人滅口……我家三娘命苦,遇上了這麼個男人,往後咱當沒這人,切莫再在三娘面前提起,我王婆在這兒謝謝各位了嘞!”
王婆一番添油加醋,摘去了陳三娘知情不報的嫌疑,又是咬牙切齒将那男人痛罵,再是感歎陳三娘的命苦,可謂是把八分的戲作出了十二分的效果,引得客人共情不已。
其實大家本就隻是好奇多嘴問上一句,聽聞前因後果後,也為人心險惡以及陳三娘的遇人不淑歎息扼腕,紛紛應下此後再不提此事。
陳三娘前後休養了一個月才好起來,期間還病了一場,大夫說她是郁結于心,好在陳三娘本就心性堅韌,經此一番倒是愈發振作,也慶幸從未将此事透露給孩子分毫。
陳三娘傷病初愈,陽谷縣也步入了寒冬。
這一日,天空飄落起細碎的雪花,茶坊裡也沒有客人。
靠近茶坊門口的地方,王婆帶着虎妞圍着炭盆烤米糍,陽谷縣不興吃這個,但王婆從前曾在别處吃過,沾着糖稀的米糍被烤得表面焦黃,散發出甜甜的香氣。
祝神婆來串門,帶了一壇子醪糟。
王婆又想起了一個好吃法,起身去竈房煮了一鍋熱醪糟,喝着熱醪糟吃着烤米糍,兩老一小都笑彎了眼。
潘金蓮從裁縫鋪交繡品回來,冷得直哆嗦,王婆趕緊喚她來喝熱醪糟,一碗熱騰騰的醪糟下肚,潘金蓮感覺渾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心裡也琢磨起是這冬日不是可以在茶坊賣熱醪糟煮米糍。
不多時,出門采買的陳三娘也回來了,身旁還跟着拿了滿手東西的姚晁,而今姚晁已不戴面具,清秀端正的臉上雖疤痕仍顯并不醜陋吓人,二人站在一起也堪稱般配。
兩人也在幾人的招呼下加入了喝醪糟看雪的行列。
漸漸的,小雪變大雪,眼前沸沸揚揚的大雪,好像怎麼都落不盡。
“真希望時間就這樣停下來。”王婆感慨出聲。
祝神婆出聲附和“是啊,這樣手裡的醪糟也不會冷。”
“仙人施法會不會做到呢?”
“會吧,仙人無所不能。”
“可為什麼要讓仙人停下時間?”虎妞不解大人們的話。
姚晁一笑,摸摸虎妞的頭道“許是想讓你再看久一點,久到很久以後想起此刻,也還是會高興。”
不知不覺,臘月到了。
臘月裡,姚晁托王婆做媒人向陳三娘提親,雖有些繞彎子倒也極合俗禮,小定是二十兩銀、六匹細麻布帛以及一套銀制妝梳,陳三娘的回應自也毫無懸念。
王婆依着原身的記憶給二人寫了婚書,二人親事算是就此真正定下了,祝神婆也給二人算了好日子,将二人成親的日子定在了開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