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趕早集采買也看到了告示,回去的路上她想了一路,晚上終于鼓起勇氣跟王婆提了這事。
“你想買地?”
王婆雖說閱曆廣,但做買賣的事她隻知道個大概,心思也沒在這上頭,相反,她發現潘金蓮很有經商的頭腦,做賬這些隻說一遍就能上手,心算也快。
“我想買荒地。”
“荒地不值錢,你想做什麼?”
“我是想如今這二縣共治,兩縣的百姓往來也多了,中間這段路途雖不算長可也不短,一趟少說得兩個時辰,我打算擱這路上建個茶坊食肆,而且我打聽了這路也不光是通兩縣,也通周邊鄰縣,商隊什麼也有路過……”
王婆明白潘金蓮的意思,也覺得這買賣能做,潘金蓮正是年輕又頭腦靈,她可以做的事确實還有很多。
“買!”
“這可錢……”潘金蓮如今做着茶坊的賬目,知道這營生賺得不多扣除賦稅也不剩什麼“我們就買小一點的。”
“你别想錢的事,我就擔心這開在縣城外頭,萬一遇着點麻煩事……”
“此番縣衙放賣,買的人許是不少,而今這地方是瞧着有些荒,可那良田耕種、山地栽樹都需要人,這待人一多起來,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好,明日咱們就去瞧瞧,喊上你祝姨一塊兒,順帶瞧瞧風水。”王婆說罷扭身回了自己屋裡,不一會兒又走出來,在桌上擺出幾粒金锞子“這些買荒地應當是夠了。”
“娘,我這輩子頭回瞧見金子。”潘金蓮拿起金锞子看了又看。
“以後掙錢了,咱天天數金條。”
第二日,一行三人出發縣去城外看地,王婆借了一輛騾車,與祝神婆一起坐在前頭,潘金蓮坐在後頭。
一路上,她們瞧見了許多來看看地的百姓,有陽谷縣的,也有清河縣的,還有臨近的壽張縣,多是來買田地的,也有一些是來買山頭河灘的,潘金蓮說的沒錯,往後這一片隻會越來越熱鬧。
秋風涼爽,王婆趕着車,祝神婆手裡舉着羅盤,都覺得今日出門碰上了個好天氣。
“停停,這裡不錯。”
祝神婆喊道,王婆趕緊停了車,潘金蓮跳下車去,拿着從縣衙領的圖紙看起來。
經過三人一番讨論,終于把地方給定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三人還碰上了孤獨雁,她是打算買個山頭種樹建莊子,一聽說王婆打算在這邊做生意,直言往後在這片有任何事隻管與她獨孤家的莊上招呼。
買地的事定下後,潘金蓮開始忙碌起來。
因為荒地價格不貴,最後比原先定下的還多買了幾塊,但潘金蓮隻打算先用其中部分,她開始每日縣裡縣外兩頭跑,期初王婆擔心她每日都跟着去,孤獨雁知道後撥了七八個人手幫着,王婆也就不去了,繼續守着茶坊。
潘金蓮早出晚歸,晚歸大多都是搭着獨孤家一趟回的,偶爾是池嵩送她回來。
池嵩也在縣外買了地,打算建镖局,兩人又湊到了一起。
第二年春天,潘金蓮的茶食坊開起來了,因為地段選得好正好開在了新修的官道邊上,生意很是不錯,往來周邊幾縣的商客百姓幾乎都到她這裡的歇腳吃飯,後面也有人想效仿跟開,但好地段早已被潘金蓮當時一起買下。
池嵩的镖局開得離茶食坊不遠,镖局開張後,池嵩辭了都頭的差事,專心經營镖局。
镖局一開,來來往往途徑此的商隊也多了起來,潘金蓮盤算着許是可以再建一個客棧。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是夏暑。
胡貞娘出獄了,出獄不久後與陶三辦了喜事,這兩年間陶家老夫婦倆身體也轉好了,兩個老人帶着孩子,也都一直等着胡貞娘出獄一起過日子。
出獄後的胡貞娘到了王婆茶坊幫工,不久後陳三娘也被診出有了身孕,都是好消息。
虎妞一天天大了,學堂以男女七歲不同席為由拒了她繼續讀書,好在縣令夫人出錢辦了女學堂,縣裡外願意讀書識字的女子不論年紀大小都能去。
陳三娘忙着養胎,潘金蓮忙着掙錢,虎妞忙着讀書,王婆也沒閑着。
她開始經常吆喝着祝神婆出門,兩人趕着車,一起在這附近的州府縣城玩耍,有時也會喊上鄒氏母女一起。
日子過得順心順意,實在快活。
直到某日,王婆坐在茶坊前曬太陽,忽有一婦人走到她跟前。
王婆隻覺這人有些熟悉,但記不起究竟是誰,可還不等她開口問起,那婦人手中的刀已朝她刺去,一刀又一刀,王婆感覺不到疼痛但能感覺自己的神魂正在慢慢脫離這個軀殼。
“幾年前,家中聽信你做媒的花言巧語,将我嫁給那那行商,誰知兩年後他厭棄了将我給賣了,我好不容易逃出來,我殺不了他我就殺了你,是你,是你把我害慘了!”
“就是找軟柿子捏對吧?”
王婆同情這個女子的遭遇,可無法找那男人報仇就來捅她刀子?
王婆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已經來不及,她的神魂已徹底與這具軀殼的脫離,而這次她再無法回去。
陽谷縣茶坊王婆的一生就此落幕。
原身王婆生前積惡,無法善終是她注定的結局。
一年後,王婆墳前,祝神婆帶了些酒肉來看她。
“六姐兒與池嵩的喜事我算了算,明年開春日子好,你放心,我會替你看顧好的。”
祝神婆在墳前盤腿坐下,滿上兩杯酒。
“他們辦了喜事之後我打算離開陽谷縣,趁着還能動,四處走走看看。”祝神婆獨自飲着酒,又抱怨道“不管是王婆也好,還是你也好,都沒義氣地走在了我前頭,但我知道你沒有真正走,你不是肉體凡胎自有來去處,隻不知我們何時能再相見,你許是不記得了,幾十年前,我被關着想要尋死是你出現救了我,那日之後我便有了神通……”
祝神婆娓娓說起她們真正的初識,其實王婆剛來時她便認出了她的真身,她覺得是緣分,後來這些年兩人一起喝酒一起經曆了很多事,也成了至交好友,她舍不得她,但也知各有各自的路要獨自走。
絮絮叨叨的,祝神婆說了很多很多。
臨走前,祝神婆拍拍身上的塵土,最後說道“昨夜王婆給我托夢了,她說和女兒在地府團聚了,但她生前做的壞事太多要贖罪很久才能投胎,我走了……下次再見面你可要認出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