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巨大的實力差距面前,即便知道弱點,對他們來說,似乎……也并沒有多大意義。
陸昭看着被灼燒過的枝蔓,眼中掠過一絲稍縱即逝的笑意,隻是那笑意很快被冷漠取代。
被斬斷的枝蔓退去,轉瞬又湧上新的,源源不斷,如同斬不盡的流水。
二人能站立的地方不斷收縮,最後不得不背靠背互為依托。
片刻後,段擇明吃力地跌跪在地,不得不将豐塵連放了下來。面前的枝蔓放緩了動作,它們揮舞着停在了不遠處,頗為大方的給了他們片刻的喘息。
将豐塵連安置好後,段擇明握緊了手中的劍站起身來,與季衡并肩而立。
“害怕嗎?這次恐怕要賭命了。”
季衡不明白段擇明怎麼這種時候還能開玩笑,不過他此刻竟奇迹般地放松了些。
“我要活着回去,還不能死。”
季衡的話很認真,段擇明卻忽然大笑了起來,“好,我們活着回去!”
放下豐塵連後,季衡明顯感覺到段擇明的速度快了起來,也更靈動。他從腰間的寶袋中掏出兩粒藥,自己吃了顆,又扔給他吃了顆。
原本已幾乎被消耗殆盡的靈力瞬間回了大半,季衡雖未見過,卻也能感覺到此物價值不菲。
就在他以為,這位一看就很有錢的宗門少年還有什麼壓箱底的好東西,足以扭轉敗局的時候,段擇明傳音道,“我剛剛傳信給師尊了,接下來就看我們能拖多久了。”
季衡道,“我們需要拖多久?”
段擇明道,“師尊他老人家住的有點遠,所以接下來,你也需要努努力,撐的久一點。大概,兩個時辰就夠了。”
季衡沉默地打退了身前的枝蔓,越過那重重枝蔓,他看見了它們背後那女子的神色。
冰冷地,像是在挑逗獵物……
她還未真正動手,單憑這些枝蔓便打的他們措手不及。
修為每高一階,差距便大上一分,而一個大境界的差距,或許便是隔了半輩子,抑或是,此生都無法觸及。
金丹期與築基之間的差距便是有如天塹,可段擇明與妖之間的糾葛又彌補了這一點,令她遲遲未能下手殺了他們。
但段擇明畢竟是在賭,用命在賭她心中殘留的那點情感,究竟能讓他們撐多久。
注意到二人攻守方式的轉變,陸昭輕笑了聲,一時間房内花香蕩漾,是馥郁的芬芳,也是冰冷徹骨的刀。
豐塵連眉頭微擰,片刻後痛苦地睜開了眼睛。
他感受到了陸昭的殺意。
笑聲尚未停止,兩道身影便重重地砸在了牆上,又被橫生枝蔓的牆壁攔住,摔在了地上。
季衡感覺自己的脊背、腰骨,甚至是四肢都快要斷了,可他現在連睜開眼睛都有些吃力。
頭撞在了地上,蒙蒙的,眼前也是一片灰暗。
身邊的一切似乎褪去了顔色,離他很遠,他下意識地想要去抓劍,然而手中空落落的。
他此刻竟有些慶幸,身上那些劇烈的疼痛,讓他還能意識到自己還活着。
段擇明似乎比他好上一些,他看着他撐着身子站了起來,偏過頭來似乎沖他喊了什麼,然後又對着那女子在說什麼。
季衡聽不清,但他知道現在很危險,他腦中嗡鳴,嘗試了幾下才重新拿回了身體的掌控權,努力地爬了起來。
一枝枝蔓向他襲來,他尚未站穩便本能地将劍迅速召回手中,利落地向那枝蔓砍去。
二人再次站在了一起,一個想要救人,一個想要活,而此刻他們再也沒了退路。
也是此刻,季衡第一次見到了劍意。
絕境之下迸發出的巨大力量,令周遭靈力暴動,一時之間竟紛紛湧向段擇明。
千劍淩空,擊潰穹頂,又以千劍化一劍,直向陸昭斬下。
巨大的靈光之下,天地幾欲變色。
季衡眯眼看見,那劍斬下之際,無數枝蔓速長數倍,被斬斷,又有新的迅速補上,它們生生接住了那劍意。
并,攪碎了它。
靈光碎裂,他們看見了從那片靈光之下走出來的陸昭。她的發尾在夕陽下似有幾分幽綠,她擦了擦唇邊不知何時溢出的血液,看向他們的眸子黑沉沉中,竟也透着幽綠。
那是一雙,妖的雙瞳。
她的妖化程度加深了,這也代表着,她會愈發不受控。
牆壁地闆不斷震動,整棟樓瞬間傾塌。段擇明與季衡忙後掠幾步,架住豐塵連帶到地上。
塵土飛揚,隻見陸昭站立的地方,一隻花苞破土而出,不多時盛放出一朵巨大的花來,重重疊疊的花瓣似生長在她的身後。
與之同時孕育而出的,赫然是幾條比先前更為粗壯厚實的枝蔓。